血月如残烛般悬在青阳城上空，将万星阁分舵的青瓦染成一片死寂的暗红。
刚子蜷缩在杂役院最角落的柴堆里，单薄的粗布衣衫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寒意，***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鞭痕，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就在半个时辰前，管事赵三因为柴薪劈得不够规整，用浸了盐水的皮鞭抽了他整整二十下。
柴房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刚子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
他今年十六岁，三年前被饿得发疯的爹娘卖到万星阁做杂役，从此便坠入了无边地狱。
这里没有同门情谊，没有师尊庇护，只有无休止的劳作和欺凌。
低阶杂役的命比狗贱，稍有不慎便是打骂，若是触怒了管事或高阶弟子，丢了性命也无人问津。
刚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墙角，那里残留着几滴发黑的血迹，还有一小截断裂的骨头——那是同门王浩留下的最后痕迹。
就在昨天，王浩为了给病重的妹妹换取一枚最低阶的凝气散，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后山，挖走了一株刚成熟的百年灵草。
可他刚翻过院墙，就被巡逻的赵三抓了个正着。
赵三是炼气二层的修士，在这杂役院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他当着所有杂役的面，用玄铁锁链打断了王浩的双腿，任由王浩在地上挣扎哭喊，声音凄厉得如同鬼嚎。
刚子就站在人群里，看着王浩的腿骨刺穿皮肉，鲜血染红了地面，看着赵三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听着他冰冷的话语：“敢在万星阁偷东西，就得有死的觉悟。”
最后，赵三让人把奄奄一息的王浩拖进了锁灵塔。
刚子知道，那座塔根本不是什么修炼之地，而是用来豢养噬灵鼠的巢穴。
那些巴掌大的老鼠以修士血肉为食，被丢进去的人，往往要在无尽的痛苦中被啃噬殆尽，连神魂都留不下。
一想到王浩最后的下场，刚子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般的疼痛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恨意。
他和王浩还算相熟，偶尔会偷偷交换一点食物，王浩还曾教过他怎么快速劈柴，怎么避开管事的抽查。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刚子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柴屑和血污。
他的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单薄，修为更是连气感都没有，在这万星阁，他和王浩一样，都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蝼蚁。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刚子心中滋生，并且迅速蔓延开来。
赵三的修为是炼气二层，而他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杂役，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他在杂役院待了三年，早己摸清了赵三的作息规律——每天深夜，赵三都会在自己的管事院里独自修炼，并且为了防止被人打扰，只会布下最低阶的警戒禁制，那禁制只能感知到修士的灵力波动，对毫无修为的他来说，形同虚设。
刚子的目光落在柴堆旁的一根铁铲上。
那是他用来劈柴的工具，铲头被他偷偷磨了无数次，此刻在血月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拿起铁铲，用粗布包裹住铲柄，避免发出声响。
夜色渐深，杂役院的灯火陆续熄灭，只剩下几声零星的咳嗽和打鼾声。
刚子猫着腰，贴着墙根，一步步朝着管事院的方向挪动。
他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管事院位于杂役院的最深处，是一座单独的小院。
刚子来到院墙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院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灵力波动——赵三果然在修炼。
他绕到院墙的角落，那里的墙体因为年久失修，有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
刚子趴在裂缝上，透过缝隙看向院内。
赵三正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双目紧闭，双手结印，周身萦绕着微弱的白色灵力。
他的衣着宽松，露出的脖颈粗壮，皮肤因为长期修炼而显得有些苍白。
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修炼中，对院外的动静毫无察觉。
刚子握紧了手中的铁铲，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凭借着三年来干杂活练出的蛮力，硬生生从裂缝处扒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弯腰钻了进去，落地时如同狸猫般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一步步靠近赵三，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赵三身上那股淡淡的汗味和灵力气息。
赵三依旧没有察觉，眉头微蹙，似乎在冲击某个修炼瓶颈。
就是现在！
刚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扑了上去，双手紧握铁铲，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赵三的后颈狠狠刺去！
“噗嗤——”锋利的铁铲如同切豆腐般刺穿了赵三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刚子一身。
赵三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目骤然睁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痛苦。
他想要转身，想要运转灵力反击，可脖颈处的剧痛让他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刚子没有给赵三任何机会，他死死按住铁铲，将铲头往深处搅动了一下，彻底破坏了赵三的颈椎和气管。
赵三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刚子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赵三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脖颈处涌出，在地面上汇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却又强行忍住了。
他杀了人。
杀了一个炼气二层的修士。
短暂的慌乱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涌上心头。
那是压抑了三年的屈辱和恨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后的释放。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蝼蚁，他亲手宰了那个视他们性命如草芥的赵三。
就在这时，刚子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血红色纹路，那纹路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蛇，蜿蜒盘踞在他的皮肤下，正随着他的心跳，缓缓蠕动着。
紧接着，地上赵三的尸体开始发生变化。
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线从赵三的伤口处涌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刚子的胸口汇聚而去。
这些血线接触到那道血纹的瞬间，便被迅速吸收，而血纹的颜色则变得更加鲜艳，蠕动的速度也更快了。
刚子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顺着血纹涌入他的体内，流遍西肢百骸。
这股能量温和而霸道，所过之处，他身上的疲劳和伤痛都在迅速消退，原本孱弱的身体变得充满了力量。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微小的光点——那是他以前从未感知过的灵气！
“这是……气感？”
刚子心中狂喜。
他竟然在吸收了赵三的精血后，首接觉醒了气感，踏入了练气一层！
那道血纹，显然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血线持续不断地涌入刚子体内，赵三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最后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的残骸。
而刚子体内的灵气则越来越浓郁，在血纹的引导下，缓缓汇聚到丹田之中，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灵气旋涡。
“炼气一层，气感境，成了！”
刚子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嗜血的光芒。
他的目光落在赵三腰间的储物袋上。
那是修士储存物品的常用器具，以赵三管事的身份，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刚子走过去，捡起储物袋，尝试着用神识探入——他刚刚突破炼气一层，神魂比常人强大了不少，虽然还不能熟练运用神识，但打开一个低阶修士的储物袋，还是绰绰有余。
储物袋的空间不大，只有一个立方米左右。
刚子的神识扫过，很快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三枚散发着微弱灵气的下品灵石，一个小玉瓶，里面装着三枚淡绿色的丹药，还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些碎银。
“下品灵石！
凝气散！”
刚子心中一喜。
下品灵石是修仙界最基础的货币，也是修士修炼的主要资源之一，一枚下品灵石蕴含的灵气，足以让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修炼好几天。
而凝气散则是最低阶的疗伤丹药，对于修士的外伤和灵力耗损都有不错的效果。
刚子收起储物袋，目光再次看向赵三的尸体。
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一旦天亮，赵三的死讯被发现，他绝对难逃一死。
他必须尽快离开万星阁，离开青阳城。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尸体，只是用柴草将尸体掩盖了一下，然后迅速翻墙出院，朝着杂役院的大门跑去。
一路上，他凭借着刚刚觉醒的空间感知——那是血纹解锁的第一个基础技能，能够感知到五里范围内的灵力波动和生命气息——避开了巡逻的弟子，顺利跑出了万星阁的大门。
青阳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血月的光芒洒在石板路上，映出刚子孤独而决绝的身影。
他没有回头，一路朝着城外跑去。
他知道，从杀死赵三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
往后的路，将是一条杀戮之路。
唯有不断地杀戮，不断地吞噬精血和神魂，才能变得更强，才能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修仙界活下去。
刚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胸口的血纹如同活过来一般，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他的身影消失在城外的夜色中，朝着苍莽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里，将是他新的猎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