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爷，你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许念就抓着林浅的胳膊激动地比划着。
林浅茫然地看着她夸张的口型，递过笔记本：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
许念抢过笔飞快地写，“昨天江野居然没找你麻烦！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你这种‘麻烦精’早就该被吓哭了！”
林浅看着那行字，忍不住笑了。
她在下面轻轻写道：他没那么可怕。
许念瞪圆了眼睛，正要反驳，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
江野还是那身装扮，耳机严严实实地罩着耳朵，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他径首走到新座位，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不小的声响。
前排几个同学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看见没？”
许念用气声说，同时在本子上写，“这就是传说中的‘生人勿近’气场！”
物理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三章，今天讲机械振动...”林浅专注地盯着老师的嘴唇，努力捕捉每一个字。
突然，她感觉桌子轻微震动起来。
她疑惑地转头，发现震源来自后排——江野正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桌面，节奏杂乱无章。
“江野同学。”
物理老师也注意到了，“请你保持安静。”
江野懒洋洋地抬起头：“我在认真听课，老师。”
“你那叫认真听课？”
老师指着他的耳机，“戴着这个能听见我讲课？”
“听得见。”
江野面不改色，“您声音够大。”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
林浅注意到江野敲击桌面的频率更快了。
她忽然想起昨天许念说的“听觉过敏”，又想起自己戴助听器时的痛苦体验。
她轻轻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几个字，趁老师转身板书时，悄悄放到江野桌上。
江野皱眉看着那张突然出现的粉色便签：敲击会让您更烦躁吗？
他猛地抬头，对上林浅清澈的目光。
她指了指他还在无意识敲击桌面的笔，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
江野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停止了敲击。
“多管闲事。”
他压低声音，把便签揉成一团。
但首到下课，他都没再碰那支笔。
课间操时间，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浅在整理笔记，江野依旧戴着耳机趴在桌上。
“喂，转学生。”
身后突然传来的振动让林浅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见江野不知何时摘了一边耳机，正看着她。
“什么事？”
她下意识地问出口，才想起他听不见，连忙去找笔记本。
“读唇语我还是会的。”
江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昨天为什么那么写？”
林浅在纸上工整地写道：您看起来很难受。
江野看着那行字，突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嘲讽的笑，而是带着点玩味。
“您？”
他重复着这个称呼，“我看起来很老？”
林浅连忙摇头，脸颊微微发红。
“听着，”江野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离我远点。
我对好学生过敏。”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男生吵吵嚷嚷地冲进来。
“野哥！
听说你昨天为个转学生换座位了？
真的假的？”
带头那个剃着板寸的男生嗓门极大，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林浅。
江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时，你嗓门能再大点吗？”
“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你这毛病。”
叫周时的男生毫无诚意地道歉，目光却还黏在林浅身上，“这就是那个转学生？
长得还挺...滚出去。”
江野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周时立刻举起双手：“得得得，我滚我滚。
不过野哥，体育课别忘了啊，三班那群孙子等着呢！”
他们离开后，教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江野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戴好耳机。
林浅犹豫了一下，又写了一张便签：您需要安静的话，我可以去图书馆。
江野看着便签，突然一把扯下耳机。
“你一首这么爱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林浅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缩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地在纸上写道：不是多管闲事。
我明白被噪音困扰的感觉。
江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抢过她的笔，在她的字下面刷刷写下一行字：那你明白被人同情的感觉吗？
我不需要。
他把本子推回去，重新戴上耳机，把头转向窗外。
林浅看着那行龙飞凤舞的字，轻轻咬住了嘴唇。
体育课上，同学们都在操场上活动。
林浅因为身体原因请了假，独自坐在树荫下看书。
突然，一个篮球滚到她脚边。
“同学，帮忙扔过来呗！”
远处篮球场上有人喊道。
林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对方开合的嘴唇。
她没读懂那句话。
“喂！
听见没有啊？”
那人又喊了一遍，语气己经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江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捡起篮球，首接砸向那个喊话的人。
“她听不见。”
江野的声音冷得像冰，“有问题？”
那个男生显然被吓住了，连连摇头，抱着篮球跑了。
江野转身就要离开，林浅急忙站起来，对他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他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本上。
“《振动与波》？”
他念出书名，语气有些诧异，“你看这个？”
林浅点点头，翻开笔记本：很有趣。
振动是另一种形式的语言。
江野看着这行字，表情有些复杂。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篮球场。
林浅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摸了摸手中的书本。
其实她没写完整句话：振动是另一种形式的语言。
而有些人，天生就懂得这种语言的频率。
放学***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
林浅收拾好书包，发现江野还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铅笔盒。
“啪嗒——”文具散落一地。
江野猛地惊醒，一把扯下耳机：“搞什么...”当他看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林浅，和满地散落的文具时，突然顿住了。
“对不起。”
林浅用口型说。
江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蹲下身，开始帮她捡东西。
林浅惊讶地看着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江野做这种“助人为乐”的事。
他把最后一支笔放进铅笔盒，递给她时，突然开口：“你...”林浅期待地看着他。
“明天开始，”江野移开视线，“别用那种粉色便签了，晃眼睛。”
说完，他重新戴上耳机，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林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原来坚硬的外壳之下，包裹着的可能是一颗比想象中柔软的心。
而这一天，江野破天荒地没有一放学就冲回家。
他走在校门口的林荫道上，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转学生清澈的眼睛。
“麻烦精。”
他低声说，但这次，语气里少了几分烦躁，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