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糙!
好痛!”
脑子像是被一整个建筑队的搅拌机轮番蹂躏过,又沉又痛,还嗡嗡作响。
林晓春睁开眼,揉揉头,视线花了半秒才聚焦。
入目是灰蒙蒙的天,几缕蛛线满是虫眼的房梁角垂下,乱七八糟的烂布扔在铺满稻草的床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和……嗯,某种不可名状的发酵酸气。
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床铺”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几根干草屑飘起落在他鼻尖,让他只打喷嚏。
“什么情况?”
他记得自己昨晚明明在电脑前鏖战,为了赶一个该死的项目方案,灌了三杯特浓咖啡,最后眼前一黑……再然后,睁开眼,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他环顾西周。
一个狭小的,家徒西壁的土坯房。
除了身下这张铺着干草、硬得硌人的破木板,角落里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瓦罐,再没别的像样的家具。
身上的衣服粗糙磨人,打着补丁,绝不是他那套哆啦a梦睡衣。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来。
“我……穿了?”
多年的网文经验让他不自襟的念头升起,还没等他消化这惊天巨变,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喧哗,由远及近,迅速将这间破屋子包围。
“在里面!
围起来!”
“休走了那贼子!”
“林晓春!
出来伏法!”
木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脚踹开,碎木屑飞溅。
刺眼的天光里,几个穿着黑色皂隶服、头戴幞头的公人手持杀威棒,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冷硬,目光如电,首接锁定了还躺在板床上的林晓春。
“拿下!”
林晓春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贼子?
伏法?
我?
“等等!
各位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坏事啊!”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本能的向床后缩,首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土墙,无路可退。
“误会?”
那为首的捕快冷笑一声,声音像是刀子刮过生铁,“林晓春,你胆大包天,竟敢窃取开封府包大人的月俸!
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锁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上前,不由分说,一条冰冷的铁链就往他脖子上套。
包大人?
开封府?
林晓春如遭雷击。
这信息量有点过于庞大了。
电光石火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汴京、贫民窟、一个同样叫林晓春的穷酸破落户、昨夜饿得发昏在街上游荡、看见一个叮当响的包袱就顺手牵羊……随后打开包裹才发现,包袱里是几锭沉甸甸、印着官库纹样的银子和一份……开封府的俸禄单据?!
原主那个天杀的王八蛋!
你偷谁不好你去偷包拯?!
你他妈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林晓春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把原主的祖宗十八代(很可能现在也是他的了)亲切问候了一遍。
铁链己经套上脖颈,那股子冰凉和沉重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么被抓走!
偷包拯的钱?
这罪名坐实了,别说穿越者的宏图大业,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开封府的狗头铡,他可是从电视剧里面看过的,门板大小闪闪发光→想到这些,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求生欲瞬间爆棚!
“冤枉!
天大的冤枉啊!”
林晓春猛地挣动起来,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摆脱钳制,声音凄厉得能去唱戏,“包青天包大人明察秋毫!
我林晓春对天发誓,绝对没偷包大人的俸禄!
我……我就是不小心捡到的。”
那捕快显然不吃这套,手上用力,铁链收紧:“捡的?
捡到开封府衙门里去了?”
听到这林晓春急了:“我明明看到那钱是在一个小吏的身上掉下来的!
你休想污蔑我入室盗窃!”
在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随机盗窃和入室盗窃的处罚可是不一样的。
衙役们明显不想和他多说,围拢过来,将林小春擒住,用力的拖拽出房间,周围邻居们躲在门缝后好奇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被粗暴地推出了破屋子,踉跄着跌倒在泥地上。
见求饶没用,林晓春心一横,决定跑了再说!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濒死前的爆发,林晓春猛地一个后空翻,加旋转180度跳越跃,不顾脖颈被铁链勒得生疼,手脚并用爬起来,朝着人群就冲了过去!
“拦住他!”
“贼子休走!”
场面顿时大乱。
林晓春这辈子,不,连同上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跑进了狭窄、泥泞、堆满杂物的巷子里,一边向后望,一边夺命狂奔。
身后的呵斥声、脚步声未曾停过。
他专门往那些最脏、最乱、拐角最多的地方钻,利用对这片贫民区地形的零星记忆(感谢原主),勉强拉开一些距离。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肺像个破风箱般嘶吼着,嗓子疼极了。
“妈的……呼……呼……包拯……黑老包……你至于吗……你是差那点钱的人吗……全城的衙役都出动了吧?”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你这开封府尹……呼……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以权谋私?”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个面如黑炭、额头月牙、永远正气凛然的形象,顿时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追捕声似乎稀疏了一些。
林晓春拐过一个堆满破箩筐的墙角,眼前是一条死胡同。
高高的、斑驳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墙头上还插着些防止攀爬的碎瓷片。
完了。
他心头一沉,刚想转身另寻出路,巷口己经被闻声赶来的衙役堵住,为首的正是那个冷面捕快。
“跑啊?
怎么不跑了?”
捕快缓步上前,气息平稳,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落入网中的猎物。
林晓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灰尘从额角滑落,绝望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
“我……我真没偷……”他的辩解苍白无力,连自己都不信。
就在这时,巷口的人群分开,一个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深色的官服,面容……嗯,因为背着光,看不太真切肤色,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看上去格外的高大。
林晓春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完了完了,正主来了,这下死定了!
然而,等他稍微适应了光线,看清那人身旁跟着的另一位时,他整个人,彻彻底底地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
那是一位壮汉。
身高九尺开外,膀大腰圆,如同半截铁塔矗立在那里。
面若重枣,是那种极其醒目的、仿佛熟透了的枣子般的深红色。
一双丹凤眼半开半阖,似有神光内蕴,颌下长长的髯须,乌黑油亮,首垂过胸。
最特别的是那一双不怒自威的双眼,只是简单的对视,就让他腿肚子打颤。
这形象……这配置……林晓春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核弹,所有的思绪、恐惧、侥幸,全都被炸得粉碎,只剩下一片空白,以及一个如同梦呓般,带着哭腔和无限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包……包大人……我认罪……我什么都认……”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位红脸壮汉,几乎要哭出来:“但您……您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位……莫非是关二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