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都市，比白天更显得喧嚣。
车辆如潮，霓虹灯下的人影浮光掠影，各色生灵在钢铁丛林中悄然游走。
林小尘刚从一场疑点重重的“办公室灵异事件”忙完，一身灰色运动外套沾着咖啡渍，还没来得及洗。
他靠在地铁站出口，嗅到空气里混杂着焦糖炸鸡和地铁闸机皮革的味道。
这是人界——他宁愿称之为“临界”，所有诡谲开启的地方。
手机屏幕跳出一行红色推送——“X路无头公交惊现三日，凌晨路线离奇变向，疑有冤魂作乱！”
后面跟着一串大V灵媒的转发和评论。
小尘没来及合上信息，就听见身旁站台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学生在嘻嘻哈哈地讨论：“昨晚真有鬼公交？
我同学说车窗都是血！”
另一个赶紧摇头：“你瞎说，我爸就是公交司机，他说夜班没人敢上这路了！”
小尘笑了笑，把手机收进兜里，朝X路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轻快，似乎比别人多了点自信。
他知道无头公交不是新鲜事——至少在三界的流言里，它比附近茶餐厅的老板还资深。
但今天不一样，成都灵异调查所刚刚下了“急办标红”，可见事件非同小可。
街口那家“平安五金”灯箱微微闪烁。
路边挂着一串风水铃，空气中隐隐有咸湿的微光。
小尘无意间瞥见铃下挂着一抹黑影，正静静地朝他晃动。
他目光一凝，脚步也慢了下来。
“你也是来看无头公交的吗？”
一个拖着箱子的中年男人凑上前，殷勤地问道，声音带着说不清的紧张。
小尘耸耸肩：“我是灵异调查员，来查案。”
男人眨眨眼，像是认出了什么，随即压低声音：“就你一个人？
这事可邪！”
小尘笑道：“半夜查鬼哪有一群人来壮胆？
要不你跟我？”
男人连连摇头，脚步快得像要飞。
他收回目光，夜色下走向公交总站。
这里的站牌锃亮，却像墓碑一样冷。
就在他低头看站牌时，后一辆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
它全车灰黑，车顶亮着朦胧的黄色灯光。
司机歪在座椅上，帽檐拉得极低。
透过车窗，他隐约看清——驾驶区玻璃上挂着一只脏兮兮的残破布熊。
正想拍照存证，身后响起一声爽朗的咳嗽：“小哥，夜查灵异可得注意风水位。”
他回头，见唐百川拎着罗盘、背着二十斤老式风水书，汗水都蔓延到鬓角。
一脸的自信与轻微胆怯，两者居然并存其上。
林小尘扬眉：“你怎么来了？”
唐百川斜睨公交，加入队伍：“所里说你探这案子得配个风水师。
你查案我点卦，大家都平安。”
小尘看着他一身专业装备，暗自发笑：“放心，我不拆你的罗盘。”
唐百川却认真：“别小看，这公交站地势古怪，西北角煞气重，东南边有旧河道邻鬼市。
鬼怪最爱绕这路，大半夜不来白不来。”
两人并肩而行，跟在最后，只见公交车门迟迟没开。
忽然，车窗玻璃映出模糊的人影，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头部。
仿佛面对一个没有面孔的幽灵。
唐百川嘴唇一紧，低声道：“你看见了吗？
人影没有头……”小尘点点头，眼里却是兴奋。
他谨慎走近车身，手机悄悄开启录像功能。
车内灯光骤然一暗，站牌上的时间跳动到“0:00”。
所有细微异常混凝成一团扭曲气息。
忽然，膝盖一阵刺痛，如同被冰冷指尖点了一下。
刚走两步，小尘觉察到一种奇异的灵能波动。
他的能力像雷达，被刺激得敏锐异常。
他本能地朝车门伸手，掌心一阵温暖，好像触碰到另一种世界的界限。
唐百川拽住他的袖口：“别碰！
这车门刚才有黑影消失。”
小尘收手，笑道：“有鬼在里面，我能感觉到。
别担心，不进车，这些鬼还不敢现身。”
两人站定，小尘低声说：“你祖传风水那套有用，试试吧。”
唐百川将罗盘在车门口晃了半圈，嘴里念念有辞。
片刻后，罗盘指针打了个转，猛地停在“破军”位上。
这时，公交司机忽然动了，仅仅把嘴唇微微抿起，却看不见头部任何一个五官。
一个无头的身影，动作却带着极强的习惯性，仿佛活着时候的灵魂执念。
唐百川额头冒汗：“这不是普通怨魂，怕是有什么未解心结！”
小尘沉思片刻，上前一步，朗声道：“无头公交为何徘徊？
你可知归处？”
车内没有回应，气氛却陡然紧张。
整个站台仿佛坠入了一场无形漩涡，每个人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忽然，公交司机手中的布熊掉落在地，发出模糊的“咚”声。
一道模糊鬼影从窗后闪出，扑向车门。
小尘毫不退缩，掌心发出微光，灵能顺势流转。
他看见那鬼影在微光中停滞片刻，仿佛有了片刻神智，低声呜咽。
唐百川急忙补充：“查案不是斗法，得问因果。”
他取出家传桃木尺，轻轻敲打车门。
公交里的鬼影停下动作，似乎被吸引了注意。
小尘继续引导：“你有冤，有怨，愿否一述？
我们可解你执念。”
无声空气里，鬼影终于发出沙哑声音：“归家……回不了……”唐百川低声：“她在等你。”
鬼司机身形一震，残影猛地退缩。
站台旁，一位老妇蹒跚过来，浑浊眼眸泪光闪烁：“他是我儿，五年前夜班遇鬼，尸骨无归……”车内气氛剧变，小尘与唐百川交换一个眼神。
小尘缓缓道：“你尚有人间羁绊，魂魄未散。
可否随我回家？”
僵持片刻，鬼影渐渐淡去，车门又恢复正常。
老妇扑倒车门，哭泣不止。
唐百川一边安慰老妇，一边眉头紧锁：“都市里还有多少怨魂未归，灵界与人界边界越来越模糊……”林小尘摸了摸掌心。
灵能的余温还在，他抬头望见远处冥市灯火，心中某种疑问被唤醒。
他转头，目光落在公交站对面的“平安五金”店，一只黑猫静静注视着自己。
店内有微光闪烁，一只妖怪在人形皮囊下微微颔首。
林小尘微笑。
他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要展开。
今晚的鬼影，不过三界交错下的一抹序曲。
夜风吹来一个新的疑云，也许那个失踪多年的母亲会从缝隙之中现出蛛丝马迹。
林小尘收好手机，抬步走向唐百川，目光坚定。
下一站，未知却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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