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自卑

哥们儿，说实话，在中国，很多女孩子的择偶标准里，“身高”那栏，简直像一道金科玉律，

划得又重又深。你知道吗，“一米六”对咱男的来说，有时候真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

一道硬生生把你拦在很多可能性之外的鸿沟。这数字，要是老老实实待在体重秤上，

我估计还能偷着乐半天，觉着自己身材管理挺成功。可它一旦出现在了身高那一栏，得，

心情瞬间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底板，那感觉，透心凉胖了，咱可以咬牙减肥，

健身房流他几个月的汗，总能见点成效。丑了，现在科技也发达，但凡有点勇气和积蓄，

也能动动刀子改善改善。唯独这个身高，它就像是出厂设置，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任凭你怎么折腾，它就在那儿，不增不减，跟你一辈子。这种无力感，才是最磨人的。

我今年二十八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长这么大，从来没正儿八经牵过女孩儿的手。

不是不想，梦里都想，是不敢。那种伸出去又缩回来的犹豫，

那种怕看到对方惊讶或者哪怕只是一丝微妙表情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着我。

身边总有好哥们儿安慰我：“哎呀，男生矮点怎么了，显得亲切，没距离感！

” 我每次都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亲切？亲切能当饭吃吗？亲切能换来心动，

能换来你想紧紧拥抱的那个人吗？这些安慰的话，听多了，反而像针一样，

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记得大一时，我暗恋过一个文静的女孩儿，她总爱穿素色的裙子，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一次，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她穿着平底帆布鞋站在下面，

我刚好站在上一级台阶。那一刻，我的视线竟刚好够到她的眉毛。我心里一阵狂喜，

偷偷用手比划着她的头顶到我眼睛的位置，心里盘算着，

如果我穿上那双最厚、鞋底最硬的内增高鞋，是不是就能……就能勉强高她一点？

那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测量，现在想起来都心酸。后来，没等我鼓起勇气表白，

就听说她和篮球社一个学长在一起了。那学长，一米八六，站在她旁边，

她刚好能靠在他肩膀上。听说消息那天，我一个人在操场角落坐了很久，

连难过都觉得有点奢侈——是啊，连我自己都嫌弃这个身高，自己都讨厌这个身高的自己，

又怎么能指望别人不介意呢？那点刚刚萌芽的喜欢，还没见光，就被自己掐灭了。

最让我绝望的，是去年夏天。那天加班到深夜，脑袋昏沉，

想着去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个面包填肚子。店里就我和三个刚打完球的高中生，浑身是汗，

嘻嘻哈哈的。我正弯腰在货架最底层找常买的那种吐司，

就听见身后传来不大不小、却足够清晰的笑声：“喂，你看那个叔叔，好矮啊，像个小学生。

”“叔叔”……我才二十七八岁，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叔叔”了。还有那个“矮”字，

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脊背一僵。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血全往脸上涌。面包也没拿，

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店员诧异的眼神都没敢看。一路跑回那个租来的、空荡荡的单间，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咚咚咚地像是要跳出胸腔。那天晚上，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阳台。十五楼，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楼下的车流像一条无声的光带。我抓着冰凉的栏杆往下看，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我就这么跳下去，

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些有意无意的目光了？是不是就彻底解脱了？这个念头一出来，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眼泪毫无预兆地淌下来，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止不住地流，咸涩得很。

我甚至试着抬了抬脚，想象那种失重感，但脚底板像被钉在了水泥地上，

沉得挪不动一分一毫。手死死攥着那铁栏杆，冰凉的温度传到心里，

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原来，我连“结束”这件事，都没勇气做到。

那一刻，我蹲在阳台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如果，如果现在有个选项摆在我面前，用三十年的寿命，

换十五厘米的身高，我连一秒钟都不会犹豫！绝对不犹豫！我也想体验一次，

那种不用偷偷踮起脚尖去够超市货架最上层东西的感觉；那种在人群里，不会被完全淹没，

偶尔一抬头还能看到前方的感觉；那种再也不会在背后听见“你好矮”这三个字的日子。

哪怕只能活到五十岁，我也想站在镜子前，好好看看那个不用靠增高鞋垫来虚张声势的自己，

看看那些曾经落在我身上的、带着怜悯或者好奇的异样目光，

会不会变成平视的、甚至带着一点点欣赏的尊重。这种想长高的念头，

那段时间几乎把我逼疯了。我像着了魔一样，翻遍了网上所有关于“成人增高”的方法。

什么拉伸器、激素药、吊单杠……最后，

我的目光死死盯在了“断骨增高术”那几个字上挪不开眼。

我当然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风险说明——人为地把腿骨敲断，装上外部支架，

每天一点点拧螺丝，把骨头慢慢拉扯开，等待新的骨组织在缝隙里长出来。搞不好，

新骨头长不拢，会畸形；可能会感染，败血症；可能会伤到神经，

变成终身残疾……可那时候的我，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比起这种日复一日被身高困住、连抬头跟人正常说话心里都发怵的煎熬，

那些血淋淋的风险说明，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我甚至偏执地觉得，

哪怕要在床上瘫半年一年，忍受钻心的疼痛，只要能换来几厘米，哪怕只是三厘米，都值了！

最让我无奈的，是我发现自己连赌一把的资格都没有——不是怕疼，是手里的钱根本不够。

手术费、后续的康复费，对我这个刚工作没几年、家里也没啥底子的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希望彻底破灭后，反而有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我慢慢开始认命，或许，这辈子我就这样了，

不会拥有什么爱情了。毕竟，

谁会喜欢一个个子又矮、长得也普通、扔人堆里立马就找不着的男人呢？难过是真的，

但不敢死也是真的。偶尔给家里打电话，听着爸妈在那头絮絮叨叨，问我吃饭没有，

工作累不累，钱够不够花……心里那点因为身高而起的绝望，

好像就被这份朴素的牵挂压下去一点。转念一想，算了，家里人还爱着我呢，或许，

光是这份爱，就够我撑着，把这普通甚至有点憋屈的日子过下去了吧。那一段时间，

我刻意不去想身高的事，上班，下班，刷手机，睡觉。心情像一潭死水，没什么波澜，

倒也平静。后来慢慢想，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拥有爱情了。毕竟没人会喜欢个子矮，

又普通的人吧？直到今年春天，一切都被打破了。那段时间工作不忙，

我下载了一个语言交换的App，本意是想打发时间，顺便练练那哑巴英语。就在上面，

我遇到了Martina玛蒂娜。她的头像是个笑得很甜的意大利姑娘，金黄色卷发，

眼睛大大的，鼻梁也高挺，尤其嘴角那两个梨涡，美得特别有感染力。

感觉隔着屏幕都能被她的快乐传染。她的简介也很有意思：“痴迷中国茶和古诗！

找个可爱的语伴互相学习呀!”我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好久，手指在屏幕上悬空了半天，

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心一横，发了句最老套的：“你好。”没想到她几乎是秒回：“嘿！

你会背《静夜思》吗？”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回过去：“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这算吗？”“算！当然算！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中文诗！”她发来个欢呼的表情。就这样，

我们莫名其妙地聊上了。她说话特别有趣，脑回路清奇，总是问一些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

比如：“你们天天说‘吃了吗’，到底是真心想问对方吃饭没有，

还是就跟‘Hello’一样，只是个打招呼？” “‘夫妻肺片’太可怕了！

是真的用了一对夫妻的肺做的吗？” “‘老婆饼’里是不是藏着一个老婆？

不然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每次我都一边笑，一边耐心地给她解释背后的文化梗和实际意思。

她则负责纠正我那磕磕巴巴、充满中式味道的英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分享着各自的生活。她说**今天下了雨，

运河的水位好像涨了点；我说北京今天天气晴朗，

但PM2.5指数有点高；她发来自家做的意大利面照片，

酱汁浓郁；我拍下楼下便利店的热干面，告诉她这是特色。我们整整聊了三个月，

从李杜诗篇到意大利歌剧，从人生理想到各自童年的糗事，聊得热火朝天。

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所有关于外貌、身高的话题。那三个月，是我这么多年来，

过得最充实、最快乐的时光。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

看看那个金黄色头像有没有发来新消息。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来一条：“我们开视频吧！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说话的样子！”我当时心跳“咯噔”一下，直接漏跳了一拍，

然后开始疯狂擂鼓。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啊……我，

我手机前置摄像头好像坏了，一直不太清楚……”其实哪是摄像头坏了，

是我心里那点自卑的毛病又犯了。我怕，怕她看到屏幕后面这个真实的我，

怕她眼神里哪怕一丝一毫的惊讶，会毁掉这三个月来所有的美好。

个嚎啕大哭的表情：“可我真的想看看你的样子嘛……”看着她发来的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心软了，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拗过她，也拗不过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

约定视频那天，我如临大敌。特意把书房那把可以调节高度的办公椅调到最高，

确保摄像头只能拍到我的肩膀以上。还反复调整了角度和灯光，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点击接听键的时候，我的手心全是汗。视频接通的那一刻，

她那张灿烂的笑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比照片上还要生动好看。“嘿！

你比我想象中要帅多了！”她一开口，声音清脆，带着笑意。这句话像一颗蜜糖，

直接砸进我心里，甜得我一阵晕眩。可下一秒，

那该死的、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就像黑色的潮水，“哗”地一下漫了上来。

那种“我根本配不上这份夸奖”的无力感，像根尖锐的刺，扎得我心里一阵尖锐的疼。

情绪翻江倒海，鼻子一酸，眼泪居然没忍住，就那么直接掉了下来。她看见我哭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微微皱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满是诧异和担心，

轻声问：“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这才从翻涌的情绪里猛地回过神来，

慌忙别过脸，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没压下去的哽咽：“没……没事。

就是……就是刚才听到你说我帅，一下子没忍住，就……就有点感动。”说这话的时候，

我根本不敢看视频里的她，眼神飘忽，生怕她从我躲闪的目光里，察觉出这份“感动”背后，

其实藏着更多因身高而起的、难以启齿的自卑与不安。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又或许什么都没明白，只是重新笑了起来，语气放得更软了些，

带着点哄小孩的味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呀，我说的是实话呀。”我心里暗暗庆幸，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