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里小区位置

我搬进安和里小区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中介把锈迹斑斑的铁门钥匙递给我时，

指节泛白地捏着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小区的住户守则，务必逐条看完，记牢。

"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油墨字迹洇着诡异的晕染，标题《安和里小区住户守则》下方，

用红墨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眼睛。我漫不经心地扫了几行，只当是老小区的怪规矩，

塞进了裤兜。"302室对吧？"中介的声音发飘，他频频看向楼道深处，"电梯坏了三年，

走楼梯吧。对了，别碰三楼楼梯口的那盆绿萝。"我拎着行李箱往上爬，水泥台阶积着薄灰，

每踩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尘埃。到三楼时，果然看见转角摆着个掉漆的搪瓷盆，

里面的绿萝蔫得像脱水的蛇，叶片上布满褐色的斑点。不知是谁恶作剧，

在花盆里插了根红绳，绳头垂在地面，像滴在地上的血。开门的瞬间，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我推开窗，对面楼的阳台上，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低头浇花，

她的动作慢得像被按了慢放键，水壶里的水顺着花枝淌到地面，在水泥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收拾到傍晚，我才想起那张守则。摊开在茶几上时，夕阳正斜斜地打在纸页上，

把字迹照得有些模糊：安和里小区住户守则1. 本小区实行宵禁，

晚11点至早6点严禁出门。若在禁行时间听到敲门声，无论对方说什么，绝对不要开门。

2. 小区内的流浪猫是安全的，流浪狗是危险的。若看到三只以上的狗聚集，立刻回家，

三天内不要在阳台晾晒红色衣物。3. 每周三下午2点，会有穿绿色工作服的人收垃圾。

若遇到穿蓝色工作服的人，不要让他进入楼道，更不要接过他递来的任何东西。

4. 不要相信镜中的倒影。若发现倒影做出与你不同的动作，立刻用布遮住镜子，

直到第二天日出。5. 楼道里的声控灯若在白天亮起，说明"它们"在附近。

此时请保持安静，面壁站立五分钟，不要回头。6. 小区花园的长椅只能坐单数的人。

若你坐在长椅上时，周围的人数变成双数，立刻起身离开，不要回头看。

7. 不要给任何敲门者开门，除非对方说出你的名字，

且声音与你记忆中某个人的声音完全一致。8. 若在楼道里遇到穿红色拖鞋的女人，

不要与她对视，更不要回答她的问题。她若向你问路，就说"不知道"。

9. 自来水每天早7点至晚7点可以饮用，其他时间请饮用桶装水。

若发现自来水变成暗红色，立刻关闭水龙头，三天内不要使用自来水。

10. 遵守以上规则，你会安全。违反任何一条，后果自负。最后一行字的末尾，

有个用指甲刻出的小三角，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我失笑地把纸折起来，

塞进抽屉。这种老小区总有些怪诞的传说，大概是前任住户的恶作剧。当晚10点半，

我下楼买烟。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忽明忽暗的光线把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走到二楼时，脚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只缺了耳朵的黑猫，

正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吓我一跳。"我嘟囔着往前走，黑猫突然"喵"地叫了一声，

声音尖细得像小孩的哭声。买烟回来时，那只黑猫还蹲在原地。我经过它身边时，

它突然弓起背，毛发倒竖，对着三楼的方向发出威胁的低吼。我抬头望去，

三楼楼梯口的绿萝旁边，似乎站着个模糊的人影，但再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回到家刚坐下，就听见敲门声。我看了眼手机，11点零5分。"谁啊？"我隔着门问。

门外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能借点酱油吗？"我想起守则第一条，刚要拒绝，

又觉得是邻居的话不太好意思。走到猫眼前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手里拎着个空酱油瓶，正是下午在对面阳台浇花的那位。"不好意思，我刚搬来，没买酱油。

"我隔着门说。老太太沉默了几秒，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可是我看见你厨房里有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厨房的灯明明关着，她怎么会看见？"你看错了。"我压低声音说。

门外的人没再说话，但我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过了大概五分钟，

呼吸声消失了。我靠在门后，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第二天早上，我被敲门声惊醒。

看了眼手机，6点半。"谁？""收垃圾的。"门外的声音闷闷的。我想起守则第三条，

走到猫眼前一看，是个穿绿色工作服的男人，手里推着锈迹斑斑的垃圾车。"放在门口了。

"我把垃圾袋递出去时，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块青黑色的胎记，像片模糊的树叶。"谢谢。

"他接过袋子，转身时，我看见他的工作服背后印着"安和里物业"四个字，

字迹已经磨得快看不清了。上午去超市买东西，在小区门口遇到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拦住我问："你是302的新住户吧？登记一下信息。

"我想起守则第三条，摇摇头，"我不是，你认错了。"男人的脸色沉了沉，

"我看见你昨天搬进302的。"他往前凑了一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就填个表，很快的。""不了，我还有事。"我绕开他往前走，

他突然在背后说："你抽屉里的守则，掉页了哦。"我猛地回头，他已经转身走向别的住户，

蓝色的工作服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回到家，我立刻拉开抽屉，那张守则果然少了一角，

正是第十条的位置。下午，我在阳台晾晒衣服时，看见楼下的花园里，

三个穿校服的小孩正坐在长椅上说话。他们的笑声清脆，像风铃一样。过了一会儿，

一个戴红帽子的女人走过去，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我数了数，加上那个女人，正好四个人。

孩子们似乎没在意，依旧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那个女人低着头，

手指在膝盖上不停地画着圈。突然，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我的阳台。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撞翻了身后的洗衣盆。等我再探出头时，长椅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个红帽子掉在地上，

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傍晚做饭时，我拧开自来水龙头，流出的水是清澈的。但炒到一半时，

水流突然变成了暗红色，像掺了血的水。我想起守则第九条，赶紧关掉水龙头，

看着炒锅里半生不熟的菜，胃里一阵翻涌。当晚，我用桶装水泡面时，敲门声又响了。

这次是11点20分。"谁？"我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是我啊，小明。

"门外的声音年轻又熟悉，像我大学时的室友。我的心一动，大学室友确实叫小明，

我们毕业后就没再联系过。但守则第七条说，必须声音与记忆中完全一致才能开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问。"我来这附近出差，听说你搬来了，就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快开门啊，外面挺冷的。"我走到猫眼前，

外面站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身形确实像小明，但光线太暗，看不清脸。

"你说句我们大学时的暗号。"我盯着猫眼说。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阵模糊的笑声，

"什么暗号啊，我忘了。""那就回去想起来再说。"我提高了音量。

男人的笑声突然变得尖利，"你真的不开门吗？"我握紧水果刀，没再说话。

门外的人开始不停地撞门，"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撞了大概十分钟，

声音停了。我瘫坐在地上，听见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楼梯口。周三下午，

我在家写稿时，楼道里突然传来声控灯亮起的声音。现在是下午3点，明明是白天。

我想起守则第五条，赶紧走到门口，对着冰冷的墙壁站好。耳朵贴在墙上，

能听见楼道里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走动。脚步声在我家门口停住了。

我屏住呼吸，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请问，304怎么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很年轻。我想起守则第八条，咬着牙没说话。"我找不到304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告诉我好不好？"脚步声开始在门口来回踱步，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我能想象出她低头看着地面的样子，

红色的拖鞋在灰扑扑的楼道里格外显眼。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数到三百秒，

才慢慢转过身，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晚上去楼下倒垃圾时，我看见三楼的绿萝被人拔掉了，

搪瓷盆里只剩下湿漉漉的泥土。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正蹲在那里，

用树枝在泥土里画着什么。"你好，请问你看到是谁拔了这盆花吗？"我走过去问。

男人抬起头，他的眼睛很大，瞳孔的颜色很浅，"是穿红拖鞋的女人。"他的声音很平，

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不喜欢绿色。""你是谁？

"我注意到他的卫衣袖口绣着个小三角，和守则末尾的记号一样。"我是401的住户。

"他低下头，继续用树枝画着，"你最好小心点，她已经注意到你了。"我刚要再问，

他突然站起来，快步往楼上走，灰色的卫衣在昏暗的楼道里像一道影子。回到家，

我翻出守则，发现第八条的字迹变得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洇过。接下来的几天，

我总能在楼道里遇到那个穿红拖鞋的女人。她总是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

红色的拖鞋在地上拖沓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每次遇到她，我都立刻低下头，

快步走过，不敢与她对视。周五晚上，我加班到10点才回家。走到二楼时，

声控灯突然亮了，一个穿红拖鞋的女人正站在楼梯口，背对着我。我屏住呼吸，

贴着墙壁想绕过去。经过她身边时，她突然转过身，长长的头发分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她的眼睛是黑色的，没有瞳孔，像两个黑洞。"你看见我的猫了吗？"她的声音很轻，

像羽毛拂过耳边。我想起守则第八条，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

"它很喜欢你呢，天天蹲在你家门口。"我的心猛地一沉，难怪这几天总觉得门口有动静。

"它说，你抽屉里的纸缺了一角。"她往前凑了一步，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它还说，你不遵守规则。"我转身就往楼上跑，身后传来她尖利的笑声，像指甲划过玻璃。

冲进家门，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客厅的镜子里，我的倒影正歪着头，

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想起守则第四条，赶紧扯过桌布，死死地捂住镜子。

直到第二天日出，我才敢把桌布拿下来，镜子里的倒影已经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