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倒计时72小时。
张胖蹲在"胖师傅私房菜"褪色的招牌下，后脖梗子沾着中午的汗渍。
他拇指摩挲着掌心里的碎片—指甲盖大小的灰晶，表面浮着血丝状的纹路，是第西张"死亡记忆残片"。
"丧尸啃断我左腿时，你猜我在想什么？
"他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玻璃橱窗。
镜面映出他圆滚滚的脸，左眼角有道新结痂的抓痕，"我在想我灶台上那锅佛跳墙，火候刚好该收浓汤汁。
"玻璃里的倒影晃了晃，混进前三世的画面：第一世被丧尸分食时，结义兄弟王二举着消防斧在十米外笑；第二世被挚爱林小柔毒杀前，她涂着他送的豆沙色口红说"胖哥，这汤甜吗"；第三世基地覆灭那晚，他亲手培养的觉醒者用冰锥捅进他心脏，说"你挡了我们进化的路"。
"去他妈的。
"张胖把碎片按进掌心，刺痛让他眯起眼。
他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第一世被丧尸咬穿喉咙留下的。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银行到账通知：最后一笔积蓄，三百万，刚转进美食街管理处账户。
"夜猫子美食街"的霓虹灯在黄昏时亮起。
张胖站在街口，看着自己挂的横幅被晚风掀起一角："末日前最后一顿，老子请客，吃到断气为止"。
红底黄字有些歪，是他凌晨三点踩着梯子贴的，浆糊沾了满手。
最先来的是隔壁早餐铺的李婶，拎着空保温桶："小张啊，不是说这店早转出去了？
你这是...""婶儿，您舀十碗羊汤，汤要加厚的。
"张胖抄起漏勺搅动大铁锅，羊骨汤滚得发白，"管够。
"人潮像开了闸的洪水。
穿校服的学生、收摊的小贩、涂着亮片美甲的姑娘，甚至有几个背着蛇皮袋的——张胖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来哄抢的。
他也不拦，把现切的雪花肥牛往沸腾的麻辣锅里一倒："三秒啊！
涮老了可别怪我！
""哥。
"细微的声音混在鼎沸人声里。
张胖转头，看见烤串摊的小桃缩在角落，指尖捏着一串鸡心。
姑娘十六七，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发梢沾着炭灰——她的烤串车今早被城管收走了，他知道。
"小桃？
"张胖用手背抹了把汗，铁铲在锅沿磕出清脆的响，"你不是说回家看奶奶了？
""奶奶...走了。
"小桃喉咙发紧，鸡心串晃了晃，"您上个月给我留的糖醋排骨，我记着呢。
这串蜜汁鸡心，是我用奶奶腌梅子的蜜调的..."张胖的手顿在半空。
他接过鸡心，油亮的蜜汁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琥珀色。
咬下去的瞬间，甜津津的汁水漫开，混着炭烤的焦香——像极了他十二岁那年，母亲给他烤的糖心苹果。
"甜的。
"他嚼得很慢，眼眶发涩，"真甜。
""小胖墩！
"苍老的唤声穿透喧哗。
张胖转身，看见老陈拄着扫帚站在路灯下。
老头七十多，背驼得像张弓，环卫服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
他年轻时总蹲在张胖家灶间，看张胖母亲颠勺，会捏着张胖的圆脸蛋说："这小胖墩，长大准是个好厨子。
""陈叔。
"张胖吸了吸鼻子，把刚盛的热汤面递过去，"您尝尝这碗虾籽阳春面，汤头熬了八个钟头。
"老陈没接碗，反而拍了拍他的肩。
掌心的温度透过油腻的围裙渗进来，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蹲在垃圾站边哭——母亲在医院抢救，他连碗热饭都买不起。
老陈把自己的饭盒塞给他："人活着，不就图个热乎？
""热乎。
"张胖重复这两个字，突然抓起汤勺舀了勺滚汤，"今儿就图个烫嘴！
"他仰头灌下去，喉管被烫得火辣辣的，眼泪顺着脸颊砸进领口。
"都他妈给我住手！
"炸雷似的吼声。
钱老板带着西个刺青打手挤进来，金丝眼镜反着寒光。
他是地下黑市老大，上个月还花十万买走张胖最后一坛二十年花雕，现在却踹翻了小面摊："末日来了知道吗？
粮食得换晶核换武器！
你们在这穷吃？
"张胖擦了擦嘴，油光光的手指点向钱老板："钱总，您金库里的玩意，能挡三天后的丧尸吗？
""你他妈...""嘭！
"张胖抡起整坛十年花雕砸在地上。
琥珀色的酒液溅了钱老板一裤腿，火星子从炭炉里蹦出来，"轰"地窜起一人高的火苗。
人群尖叫着后退，火光里张胖抄起铁签，串起案板上的生牛肝："知道我为啥当厨子吗？
"他咬下血淋淋的牛肝，油脂顺着下巴滴在围裙上，"因为我见过太多好食材被糟践——兄弟情是馊饭，爱情是烂菜，连求生欲都是发了霉的馒头！
"钱老板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他攥紧拳头，到底没敢往前——张胖眼里的光太疯，像烧红的铁锅，能把人连骨头都化了。
"走！
"他甩下这句话，带着人骂骂咧咧离开。
午夜的风卷着油腥气。
张胖蹲在街心，脚下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和油乎乎的餐盒。
他摸出怀里的照片，边角己经磨得起毛——照片里年轻女人系着蓝布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红烧肉，背后是"胖师傅私房菜"的老招牌。
背面的钢笔字褪了色："好好吃饭。
""妈，我听您的。
"他把照片塞进嘴里。
纸页又脆又涩，混着口腔里残留的肉香。
他嚼了两下，突然呛咳起来——照片上的墨迹在舌尖化开，带着股奇异的甜，像极了小桃的蜜汁鸡心。
胃部突然发烫。
张胖按住肚子，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那热意从胃袋中心炸开，像有团活物在翻涌。
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浮起淡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瞳孔里闪过一道幽光，转瞬即逝，像远古巨兽在混沌中睁开了一只眼。
"叮——"手机震动。
张胖摸出来，是新闻推送："紧急通知：因不明继续病毒扩散，本市将于明日12时起实施交通管制，所有出城通道暂时关闭..."他盯着屏幕，突然笑出声。
笑声混着夜风飘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像被揉皱的灰布。
张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油渣，往家走。
"三天后。
"他摸着发烫的胃袋，嘴角咧到耳根，"老子要开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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