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宗，外门弟子居住的杂役峰角落，一间简陋的木屋内。
陈烁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又一次徒劳的修炼。
经脉中残留着五行灵气冲突后的隐痛，如同无数细小的砂砾在体内摩擦。
三年了，从初入仙门的憧憬，到如今被刻上“全灵根废物”的烙印，他早己学会了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在那张平静的面孔之下。
窗外，月色清冷。
他伸出手，掌心悄然浮现出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混沌的令牌——万衍玺。
半年前那生死一线的遭遇仿佛就在昨日。
为了采摘那株换取贡献点的凝血草，他险些坠入后山悬崖，慌乱中抓住岩石，指尖被尖锐的石棱划破，鲜血浸入了石缝中这枚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令牌。
万衍玺，复制万物。
这听起来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逆天能力，对他而言，却更像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复制需要消耗灵力，而他所欠缺的，恰恰就是灵力。
他曾冒险尝试复制一块中品灵石，结果那瞬间的吸力几乎将他的经脉扯碎，让他昏迷了整整一天。
对于他这个连吸纳灵气都举步维艰的“全灵根”来说，万衍玺如同一个守着宝山却无力挖掘的稚童。
“不能再蛮干了。”
陈烁羽摩挲着温润的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明日便是外门小比第一轮……”他的对手是张魁，炼气三层，手持下品法器青锋剑，曾多次当众讥讽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
硬碰硬，他毫无胜算。
目光扫过墙角那柄陪伴了他三年的铁剑，剑身暗淡，甚至有些锈蚀。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不能复制青锋剑本身，那消耗他承受不起。
但他可以复制……概念。
昨日演武场边，张魁演练剑法，青锋剑上那流转的、属于金系灵力的锐利灵韵！
他不懂金系功法，但他的灵根正在发生的微妙蜕变——那丹田深处一丝若有若无、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流——让他隐隐觉得，这条路，或许可行！
拿起铁剑，陈烁羽深吸一口气，将心神彻底沉入万衍玺。
他不再观想青锋剑的实体，而是全力回忆、捕捉那道一闪而逝的锐利剑芒，那道纯粹的“锋锐”之意。
“复制……此灵韵！”
嗡！
万衍玺轻轻一颤，混沌色泽的表面流过一丝微光。
刹那间，陈烁羽只觉得身体一空，本就稀薄的灵力被疯狂抽走，强烈的虚弱感让他眼前发黑。
他死死咬住牙关，稳住心神。
只见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自万衍玺没入锈剑之中。
剑，依旧是那把锈剑，但在陈烁羽的感知里，剑刃边缘，多了一缕内敛到极致、却无比纯粹的“锋锐”。
成功了！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抑制的弧度。
……次日，第七号演武台。
台下围了不少外门弟子，大多是为看张魁如何“教训”这个著名的废物而来。
“陈师弟，听师兄一句劝，现在认输，还能留些颜面。”
张魁手持青光流转的青锋剑，姿态潇洒，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陈烁羽沉默着，缓缓拔出了他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这废物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拿把破铁剑对抗法器？
脑子坏掉了吧！”
张魁脸色一沉，感觉受到了侮辱：“给脸不要脸！”
他炼气三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青锋剑，剑身青光大盛，带着锐利的破空声，一式标准的“青元斩”首劈而下！
他要一剑将这废物连人带剑劈下台去！
面对凌厉的剑光，陈烁羽眼神一凝。
体内那微弱的混沌灵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注入锈剑之中，不是硬碰，而是引导、激发那缕复制的“锐利”！
他侧身，挥剑，动作朴实无华，甚至显得有些笨拙。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碰撞，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嗤——”青光应声而裂！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竟如同切豆腐一般，将下品法器青锋剑，从中斩为两截！
“哐当！”
半截剑身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光瞬间溃散，张魁握着剩下的半截断剑，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从自信到错愕，再到无法置信。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烁羽手中那把锈剑上，仿佛在看一件不可思议的怪物。
陈烁羽感觉锈剑上那缕外来的“锐利”己然耗尽。
他平复了一下因虚弱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对着同样愣住的裁判执事拱了拱手，声音平静：“执事，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那执事回过神来，复杂地看了陈烁羽一眼，高声道：“陈烁羽，胜！”
陈烁羽不再多言，收剑入鞘，转身走下演武台，无视身后骤然爆发的、充满了惊疑和议论的声浪。
回到偏僻的木屋，关紧房门，陈烁羽才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掌心微微汗湿。
冒险成功了，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再次唤出万衍玺，眼神灼灼。
“复制灵韵，消耗远小于复制实体，但效果却如此惊人……这并非创造，而是‘学习’与‘模拟’。”
他内视丹田，发现那团混沌气流似乎因为成功解析并运用了那缕金系灵韵，而壮大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混沌……演化万物……难道，万衍玺的真正作用，是辅助我理解和吞噬世间万法，最终归于混沌？”
一条与传统修仙截然不同的道路，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他依旧是那个灵根斑驳的“废物”，但锈剑之下，己藏匿了足以斩断常规的锋芒。
而这锋芒，才刚刚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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