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恋情惨遭曝光

我以为捡到的是只淋雨的小白兔，直到帮派火拼那夜。

她穿着敌对的制服，握着枪，站在我对面。

全场死寂，我手中的砍刀差点脱落。

“小柔……你……”

她举枪对准我的眉心，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弧度。

唇语无声：“投降，我养你。”

身后兄弟哗然，而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老帮主离奇死亡的那场意外。

雨下得像是天被捅了个窟窿。

我撑着黑色的伞，站在“夜色”酒吧后巷的垃圾桶旁，雨水顺着伞骨汇成细流，砸在脚边浑浊的水洼里。刚处理完两个不懂规矩、在**出千的烂仔，指关节还残留着击打硬物后的钝痛，西装袖口溅上了一滴暗红，在昏黄潮湿的灯光下不太显眼。

血腥气混着垃圾的酸腐味，被雨水一激，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我皱了皱眉，准备转身离开。这种鬼天气，适合回去喝杯烈酒，然后倒头就睡。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细微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呜咽。

像受伤的小动物。

我顿住脚步，视线投向巷子更深的阴影里。垃圾桶后面，蜷缩着一团白色的影子，在不住地发抖。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凑近了看，是个女人。不，更像个女孩。浑身湿透，单薄的白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边，看不清具体样貌，只有一双眼睛，透过湿漉漉的发丝望过来，像受惊的鹿，湿漉漉，黑漉漉，盈满了无助和恐惧。

她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也在往下滴水。

我蹲下身，伞倾向她那边。“喂，你没事吧？”

她猛地一颤，往后缩了缩，戒备地看着我，嘴唇冻得发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这才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有着明显的青紫痕迹，像是被打的。脚边还散落着几本泡了水的书，封面是《艺术史概论》、《西方美术鉴赏》。

一个落难的女学生？或者是离家出走，遭遇了不测？在这种鱼龙混杂的街区，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心里那点因为刚见血而升腾的暴戾，奇异地被这双眼睛浇熄了。混我这行的，见惯了黑暗和肮脏，心肠早该硬了。但这一刻，或许是这雨太大，或许是她看起来太像一只被遗弃的、奄奄一息的小兔子，我竟然动了不该有的恻隐。

“能站起来吗？”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些，尽管它因为常年发号施令而带着惯有的冷硬。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才颤抖着伸出手。那只手很小，很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此刻冰冷得像块石头。

我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她轻得离谱，几乎没什么重量，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栽进我怀里。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雨水和某种清爽皂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谢谢……”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住哪儿？我送你回去。”我说。

她猛地摇头，眼里瞬间又蓄满了泪水：“不，不能回去……他们会找到我的……他们会打死我的……”

她口中的“他们”，大概就是让她身上带伤的人。

我沉默地看着她。带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去，是件麻烦事，尤其是我的身份。青龙帮的少主，身边不该有这种软肋，也不该有无谓的善心。

但把她丢在这里？明天早上，她可能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遭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雨更大了，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她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麻烦就麻烦吧。

“跟我走。”我不再犹豫，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揽住她的肩膀，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往巷子外走。

她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挣扎，顺从地靠着我，把大部分重量倚在我身上。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感觉到她冰冷的体温。

我的车就停在巷口。司机阿强看到我带着个陌生女人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什么都没问，麻利地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我把她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对阿强报出一个地址——不是我常去的几个据点，而是市区一套安保严密、极少有人知道的高级公寓。

车上，她蜷缩在角落，依旧瑟瑟发抖。我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她。

“擦擦。”

她小声道谢，接过毛巾，慢慢擦拭着头发和脸颊。擦去雨水和狼狈，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不是那种惊艳的漂亮，而是干净、柔和，像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女子，眉眼弯弯，鼻梁秀挺，嘴唇没什么血色，但形状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褪去恐惧后，显得格外清澈，黑白分明，不染尘埃。

确实像只小白兔。我心想。

“叫什么名字？”我问。

“苏……苏小柔。”她声音依旧很小。

“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毛巾，断断续续地讲述：她是美院的学生，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城，父母早逝，跟着刻薄的姨母一家生活，受尽虐待。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姨母却想把她卖给一个老男人换彩礼。她偷跑出来，身上的钱花光了，又被流氓盯上，抢走了行李，还被打了一顿……

故事很老套，但配上她此刻的模样和神情，由不得人不信。

我听完，没说什么。这世上的苦难太多了，我管不过来。但既然捡到了，或许就是缘分。

到了公寓，我让她洗了个热水澡，找了一套干净的女士睡衣给她——公寓里偶尔会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虽然我很少带女人来这里。她穿上宽大的睡衣，更显得娇小可怜。

我简单处理了一下她手臂上的擦伤，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她一直咬着唇，没喊一声疼。

“暂时住这里。”我说，“缺什么跟物业说，或者告诉阿强。”

她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水光闪动：“为……为什么帮我？我们素不相识……”

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需要保护。或许是我厌倦了帮派里永无休止的争斗和算计，突然想触碰一点简单干净的东西。

“碰上了。”我淡淡地说，“好好休息。”

我没打算对她做什么。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转身要走，衣角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

我回头。

苏小柔仰着脸，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近乎透明，眼神纯净又带着一丝依赖：“先生……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默。”我说出了这个名字。在道上，别人更常叫我“默少”或者“少主”。

“陈默……”她轻轻念了一遍，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羞怯的笑容，“谢谢你，陈默。你是个好人。”

好人？

我差点笑出来。青龙帮的少主，手下人命不少，沾的血更多，跟“好人”这两个字简直南辕北辙。

但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我把那点嘲讽压了下去。

“睡吧。”

我离开了公寓，吩咐阿强找两个可靠的人暗中守着这里，既算保护，也算监视。在没彻底查清她的底细前，必要的谨慎不能少。

接下来的几天，帮派事务繁忙，我几乎忘了苏小柔的存在。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处理完一场地盘纠纷，带着一身疲惫和戾气回到那套公寓，才发现她还在这里。

而且，她把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餐桌上，还摆着几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用碗扣着保温。

她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看到我，脸上露出惊喜又局促的表情：“你回来了？我……我做了饭，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那一刻，看着暖黄的灯光下，她忙碌的身影和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我常年冰冷的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家”的感觉了。

我坐下来，尝了尝她做的菜。味道很好，是那种普通的、却带着烟火气的温暖味道。

“不错。”我说。

她立刻笑开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从那以后，我回那套公寓的次数莫名多了起来。苏小柔就像一只真正被捡回家的小兔子，安静，乖巧，懂得感恩。她会在家里画画，看艺术纪录片，帮我整理衣物，在我晚归时留一盏灯和一碗热汤。

她从不打听我的事情，对我偶尔带着伤回来，或者身上沾染的血腥气，也从不多问，只是默默地拿出药箱，小心翼翼地帮我处理。

她的世界似乎很简单，除了画画，就是围着我转。她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厉害，说我有安全感。她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笨拙地讲一些学校里听来的笑话，或者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陪我。

我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清澈的眼神，软糯的声音，还有她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在她身边，我仿佛能暂时脱离那个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世界，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派人去查过她的背景，反馈回来的信息和她说的基本吻合：小地方来的美院学生，身世清白，社会关系简单。那点疑虑也慢慢打消了。

我甚至开始觉得，养这么一只小白兔在身边，也不错。至少，她能让我觉得，自己还不完全是个冷血的恶魔。

我送她昂贵的画具，带她去高级餐厅，给她黑卡让她随便刷。但她似乎对那些奢侈品兴趣不大，反而更珍惜我陪她吃的一顿普通晚饭，或者一起在阳台看一次日落。

她对我，似乎只有纯粹的依赖和日渐加深的情愫。

一次我发烧，她守了我一夜，不停地用温水给我擦身降温，眼睛熬得通红。我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她趴在床边睡着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彻底软了下去。

我陈默在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对我好。

我以为我捡到了稀世珍宝，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以为我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我的、需要我精心呵护的小世界。

我甚至开始考虑，等彻底解决了和黑蛇帮的恩怨，稳定了青龙帮的局面，就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让她永远留在我的羽翼之下。

多么可笑的自以为是。

我忘了，最致命的陷阱，往往伪装成天堂的模样。

而最危险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那时的我，沉溺在她编织的温柔网里，丝毫没有察觉，那双清澈眼眸的深处，偶尔闪过的，不是天真，而是冰冷的计算。

更不会想到，三个月后，在决定两大帮派生死存亡的火拼现场，我会再次看到这双眼睛。

那时，它们不再清澈，不再柔弱。

只有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一丝戏谑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