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无人问津也好,独自一人也罢,世道人心皆如此。”
“好人没好报,用真心换来的总是疏远、是抛弃。”
“真诚换来的是打骂,是冷嘲热讽。”
“哈哈哈……无所谓了~无所谓了,既然世道如此,那我做回我自己好了,黑化也好,疯魔也罢,这就是我宋初玄的路!”
东海市仙阁西路与蓬莱东路十字路口旁,一名醉汉拎着个绿瓶牛栏山,满嘴说着醉话。
蓬头垢面,上半身套着破烂褶皱的灰色圆领T恤,下半身一条老旧到褪色泛白的迷彩裤,腰间缠着红绿两根粗铜电线。
醉汉双眼迷离,时而歇斯底里发了疯狂笑,时而泪流满面嚎啕大哭,鼻孔悬挂两道青白鼻涕。
摇摇晃摇穿过十字路口,慢慢朝海边走去。
八月的近海凉风习习,浪声阵阵不绝于耳。
醉汉宋初玄东海蓬莱本地人,就在海边小渔村。
二十有一的年纪,正值青年,双亲走得早,从小就是孤儿。
靠街坊邻居的接济读到初中便肄业谋生,十五六岁先去了一家小饭馆做学徒,一个月几十块钱,勉强糊口。
小伙子勤奋好学,总是第一个到店里,先打扫门店大堂卫生,再去后厨洗盘子刷碗。
在大师傅来之前早早地将葱姜蒜等辅料洗完备好,接下来就是每日必修课切土豆丝。
先洗一整筐土豆,再削皮放入清水中,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切墩了,一干就是一年多。
饭馆老板老板娘人都不错对他也很好,若不是后来宋初玄与大厨张二胖犯拧,也不至于丢掉工作。
丢了学徒的工作之后,宋初玄陆陆续续换了很多工作,在烧烤店干过刷盘子洗碗、煮扦子穿串、抹桌子擦地,端盘子上菜的活计。
去过工地做过那搬砖头和活水泥的小工,也去小加工厂做过电焊切割钻孔的钳工,辗转多年没有定性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就在今年八月的头一天,原本在海边民宿做保洁的他再一次被辞退。
他想不明白,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是自己做事不够认真吗?
宋初玄一一否定掉。
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你做事认真勤快,咋滴显着你了?
让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情何以堪?
跟着一起多做一点都觉得亏的不行?
更别提天天如此,人性如此,有时候勤快不见得是好事。
受人欺辱,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更别提无数次的穿小鞋告黑状了。
做好事难,做好人更难啊!
拿着为数不多的津贴,宋初玄只觉得人生无趣,忧愁万千。
告别民宿老板,宋初玄去小卖部买了两瓶绿瓶牛栏山,高达60°,借酒消愁。
蓬莱东路的尽头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庙宇中不知供奉的哪路神仙。
神相早就残破不堪断了香火,神相的脑袋更是不知丢失在何年何月。
小庙仅剩了一扇老旧木门,每逢海风吹来摇曳作响,晴天白日里还好,毕竟地方偏僻少有人问津。
唯有夜里最是渗人,摇曳的门扉发出凄厉的动静吓得路过的野猫都如惊弓之鸟,更别提想象力惊人的人了。
数年前不知何处来了一位流浪的乞丐老汉,在破庙里栖息下来。
平日里老汉游街走巷以捡破烂或是在海边沙滩上翻垃圾桶找吃的为生。
老乞丐有个两大嗜好:一是捧着捡来的老式收音机反复听封神榜的评书;二是在阴雨天静坐在海边礁石上,望着无边无际海面怔怔出神。
宋初玄醉醺醺的走过破庙,瞥了一眼骇人的门扉,正准备接着去往海边吹吹海风。
忽听庙中传来“扑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
宋初玄停下脚步,猛灌一口酒,深呼吸一口气,抬腿迈入破庙之中。
刚走进院子便传来一声厉喝:“李聃!
我和你一体同人,总掌二教,你如何这等欺灭我,偏心护短,一意遮饰,将我抢白,难道我不如你!
吾己摆下此阵,断不与你甘休!
你敢来破我此阵?”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无线电声波的嘈杂之音。
起初着实将宋初玄吓个半死,只见他左手拍了拍胸口,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牛栏山。
壮着胆子又听了一会他才醒悟:“原来是收音机放的评书啊,可吓死老子了!”
心里暗骂;这怪老头也真是的,大半夜还在听封神榜哩!
宋初玄踏进庙宇大殿,说是大殿总共也就这么一间堂屋,中间一张破旧几近散架的香案。
香案上空无一物,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见上边厚厚的灰尘。
宋初玄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有人在吗?”
无人搭话,只有收音机断断续续放着通天教主大战师兄的一气化三清场景。
“有人吗”“有人在吗?”
一连询问三声,宋初玄这才确认那怪老头没在庙里。
宋初玄瞥见墙角杂草堆上几片老旧变色的棉花套子上放着一个黑瞎子,心道:“这破收音机,大晚上的声音太渗人了。”
宋初玄迈步向着墙角走去,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若不是他反应快一把扶住香案,定然要摔个狗啃泥。
宋初玄瞅了一眼酒瓶,确认没有撒光酒水,将绿瓶牛栏山放在香案。
腾出手来,慢慢蹲下,在地上摸索一阵,抱起来一个物件。
原来是个泥塑神像,做工老旧早就褪光了颜色,又黄又黑。
宋初玄摇摇晃晃抱着神相来到门口,映着灯光确认是庙中的无头神相后,呢喃问道:“老神仙啊!
您老人家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怎地也落在地上啦?
头怎么还摔没了?”
“人间香火吃够了?
下来吃吃泥?”
“嗨!
我真是喝多了,跟个神像瞎啰嗦什么?”
“老神仙勿怪!
我嗝~这就放您上去!”
冲着神相吐出一口污浊酒气,宋初玄双手托着神相摆放回香案。
他双手拍了拍灰尘,赶忙用手捂住口鼻,轻咳几声道:“嘿!
这才像个神仙的样子嘛,神仙可不就得坐的高些?”
“老神仙您抽烟不抽?”
“算了,看您也是个可怜人,给您上柱香吧?
啊~这是断了多少年的香火了,连个香炉都没有。”
宋初玄掏出三块钱一包的雄狮跟打火机,用嘴巴抽出三根点燃,猛吸一口,火星骤然发亮。
他走出大殿在院子里抓了一把泥土,搁在神像前将香烟把插在泥土里,大殿里顿时香烟袅袅。
丝丝缕缕的香烟在房梁上盘旋,经久不散,忽地刮来一阵风,将香烟吹散。
说来也怪,一阵香烟散去之后,后面飘上来的香烟没有径首向上漂,反而围着神像打起了转儿,只得片刻尽数涌入神相。
宋初玄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醉意上头自嘲道:“咋滴,老神仙显灵了?”
“搞笑,在这蓬莱地界,每年说神仙显灵的事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么多游客都来看一眼仙境,拍拍照买买买就走了,也没见有谁说自己见过神仙!”
五分钟后香烟燃尽,看着眼前的奇景,宋初玄有些慌神,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
只见那香烟燃的飞快,火星攒动,瞬间就燃到烟蒂,就在这时耳旁传来几声苍老悠远的咳嗽声。
醉意朦胧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令宋初玄将烟蒂慌乱地丢在地上,连连后退,首到撞在一人身上。
“哎哟!
谁啊?”
苍老沙哑的声音,吓得宋初玄不敢搭话。
宋初玄只觉得汗毛倒立,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没敢转身回头。
从僵尸电影中他晓得人体内有三把火,天黑勿回头,若是回头吹灭了一把,不是被邪气入体就是撞鬼,是要走霉运的。
宋初玄害怕极了,醉意都给吓醒了几分,慌不择路的躲到香案下面,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祈祷:“老神仙您显显灵!
老神仙您大发慈悲,帮帮我,救我一命,日后小子发达了定不会忘记给您老人家重塑金身!”
门口那老头,一个趔趄,拎着个老式破旧马提灯,几步凑到香案下,俯身探出脑袋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傻了吧唧脑袋缺根弦哩!”
“你知道你求的是哪路神仙?”
“人呐总是如此,临时拜佛脚,大难临头才晓得求神拜佛。
早干什么去了?”
“急病乱投医,再者说了,你求的这老神仙他自身都难保,还会保佑你一个凡夫俗子?
傻碧一个!
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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