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道早在踏入宫门之前,便已凭借精神念力将殿内人员分布探得一清二楚,连身为大宗师的庆皇也未曾察觉分毫。
御书房内,庆皇随意披着白色外袍,墨绿发簪松松绾着长发,几缕发丝垂落耳侧。虽与帝王应有的庄重仪容相违,却无人敢置一词。李延道方踏入房中,庆皇正巧松弦放箭,羽箭擦过他的颊边,铛的一声击中铠甲护心镜,随即落地。
李延道面不改色,从容施礼:“儿臣拜见陛下。”
庆皇未立即回应,仅垂目试了试弓弦,似对弓力不甚满意。搁下长弓后,他才抬眼望向李延道,淡声问道:“今日见朕,所为何事?”
李延道语气平稳:“儿臣受封安王,特来谢恩。”
庆皇啜了口茶,随手拈起一支箭端详,道:“年已十六,封王本是应当,何须言谢?你二哥延泽十三岁便已封王,你迟了三年,心中可有怨怼?”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儿臣并无怨言。”
庆皇闻言轻笑,行至李延道身侧,拍了拍他的肩:“既已封王,便好好做。让你两位兄长瞧瞧,你这庆国第一天才是否名不虚传。”
“庆国第一天才”六字,原是昨日侍卫严峰在李延道突破八品上时的奉延之言,此刻自庆皇口中说出,却暗藏深意。宫闱之中遍布耳目,纵有微风草动,亦难逃某些人的注视,而庆皇,正是其中藏得最深的那一人。
李延道仅淡然一笑:“儿臣不敢当此名,陛下言重了。”
庆皇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他未曾料到这儿子在自己面前竟能如此沉静从容。
刚才那番话无疑是故意抬高,意图挑拨李延道与太子、二皇子之间的关系。
庆皇确信李延道已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延道并未流露丝毫惶恐,反而神情从容,稳如磐石。
这份镇定,不似伪装。
“十六岁便突破八品上,你确实担得起庆国第一天才之名。”
“去吧,莫让朕失望。”
庆皇语带深意地说道。
“是,儿臣告退。”
李延道躬身一礼,随即转身步出御书房。
庆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才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哼,朕这个儿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如今,连朕也有些看不透他了。”
侯公公侍立一旁,始终弯腰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他能在庆皇身边伺候多年而安然无恙,自然明白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听得越多,危险越大。
可身处这个位置,许多隐秘之事总是不由自主地传入耳中。
每逢此时,侯公公都心惊胆战,脊背发寒。
……
离开御书房后,李延道回头望了一眼,面色平静,眼神如止水般不起波澜。
走出皇宫,严峰、金虎等人已在宫外等候。
这些人原是李延道宫中侍从,如今他出宫开府,他们自然随行。
这一日,京都九成权贵皆知安王李延道出宫,入住幽兰别院。
皇家幽兰别院,也正式更名为安王府。
随后几日,京都官员与各方显贵纷纷前来送礼,安王府门前一时车马不绝,门庭若市。
安王府水榭凉亭中,李延道正练习刀法。
他身体强度在短时间内倍增,力量增长过快,尚未完全适应。
唯有不断练习,方能彻底掌控自身变化。
接下来一段时间仍是他实力飞速提升的爆发期,加之草木之灵的辅助,李延道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增强。
刀光闪烁,风声呼啸。
他每一招每一式皆蕴含强大力量,挥刀之间,劲风激荡,刀气纵横,将湖水劈开道道波澜。
在吞噬世界的体系中,学徒级武者本无法做到原力外放。
然而庆余年世界的武者却能外放真气。
李延道融合两种修炼体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而能在学徒阶段便实现原力外放。
在旁人眼中,他所外放的原力,便是凌厉无比的真气。
王府侍卫们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得将自己代入那个场景。他们意识到,如果换成自己面对三殿下的刀锋,恐怕顷刻间就会化为血雾。
严峰也察觉到,自家主子的实力似乎又有所精进。这般威力,绝非八品武者所能拥有,即便是九品高手,也未必能与三殿下相提并论。他不明白其中缘由,却聪明地闭口不问,其他侍卫也默契地视若无睹。
如今的安王府,可谓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府内发生的一切,外界无从得知。安王府初立,各方势力自然都想安插眼线、打探消息。不过李延道早已将这些人全部揪出。他的精神念力虽还不能强行操控他人意识,催眠却轻而易举。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已被他施以催眠,谁忠谁奸,尽在掌握。只有李延道有意放出的消息,才能传到府外。
正因如此,他并不介意展露几分实力——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这时,金虎快步走来,恭敬禀报:“殿下,礼部侍郎送来贺礼,此刻正在府门外等候,请求一见。此外,工部、吏部的几位官员也送来了贺礼。还有一批学子,希望能投在殿下门下。”
李延道神色不变,淡然道:“贺礼全部收下,人就不见了。”
说完,他继续挥刀修炼,一刻未停。
“遵命!”
金虎躬身行礼,迅速退下。
自从李延道封王的消息传开,朝中六部官员纷纷派人送来贺礼,一些官员有意投靠,更有不少学子希望上门依附。但李延道一个都没见。
他只收礼,不见人。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李延道一直修炼到午后,才停下来沐浴更衣。待到傍晚时分,金虎再次前来禀报。
“殿下,太子与二皇子一同前来,两人都送来了贺礼,这是礼单。”
说着,金虎恭敬地递上礼单。
李延道接过礼单粗略一看,太子与二皇子所赠的贺礼确实都相当贵重。尽管二人对他心存戒备,但面上依旧礼数周全。
李延道含笑吩咐:“将贺礼收进库房,并在正堂设宴,款待太子与二哥。”
“遵命。”
不多时,宴席已备好。
李延道亲自在正堂迎接太子与二皇子。
太子笑容满面,快步上前拉住李延道的衣袖,语气热络:“三弟,恭喜封王!今天可得好好喝一杯。”
他神情亲切,仿佛真心为李延道高兴,看不出丝毫芥蒂。若非深知太子为人,任谁见了这场面,都会以为他们兄弟情深。
李延道微微躬身:“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摆手笑道:“自家人,何必多礼。”
二皇子跟在后面,双手拢在袖中,步履轻缓。见太子如此作态,他不屑地甩了甩额前发丝,暗自腹诽:装模作样,当年对我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可没忘。
随即他也上前贺喜:“三弟一向低调,如今一鸣惊人,二哥特来道贺。”
“二哥客气了。”李延道回礼,随即邀二人入席,“酒菜已备,还请就座。”
三人落座,席间杯盏交错,气氛融洽。
太子饮尽一杯,慷慨道:“三弟即将参与朝政,若有不明之处,尽管来问我。”
李延道含笑应道:“臣弟年轻识浅,往后还需太子多加指点。”
太子闻言更显愉悦,朗声道:“兄弟之间何须见外,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有困难尽管开口。”
“谢太子。”李延道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此时二皇子意味深长地插话:“三弟年少,阅历尚浅,日后处事还须谨慎。京城人心复杂,骗术层出,莫要轻信他人,免得受骗上当犹不自知。”
太子故作诧异:“哦?京城骗子很多?我怎么从未听说?”
二皇子甩了甩额前的发丝,冷声笑道:“太子殿下何等尊贵,那些骗子怎敢欺瞒到您头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太子殿下不知情也是自然。”
太子轻轻颔首,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摇头,语气诚恳:“但我仍相信世间善人多。我庆国律法森严,百姓知礼守法,作奸犯科之人终究是少数。”
“更何况三弟天资聪颖,又怎会被骗子蒙蔽?”
“三弟,你说是不是?”
太子与二皇子同时望向李延道。
两人言语间暗藏机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李延道却只是淡然旁观,谁也不偏帮,含笑开口:“两位皇兄所言皆有道理,臣弟受益匪浅。”
“来,继续饮酒。”
“这可是父皇亲赐的美酒,只此一坛。”
三人畅谈之间,气氛渐渐缓和。
忽然,二皇子话锋一转,幽幽说道:“听说司南伯养在澹州的那个私生子已在回京途中,不久便将执掌内库财权。”
“一个从未踏足京都的私生子,刚入京便手握大权,陛下对司南伯,可真是恩宠有加啊。”
二皇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诮,表面称赞司南伯氾建深受庆帝信任,实则暗指太子失势。
京都众人皆知,一直掌控内库的长公主是太子的支持者。氾闲入京接管财权,等于动摇太子的根基。
一旦失去内库,太子便如断一臂。
唯有李延道心中冷笑:长公主那女人表面扶持太子,实则早已与二皇子暗中勾结。她唯恐天下不乱,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左右逢源,不断挑拨离间,让这两位身份尊贵的皇子明争暗斗。
嗯?怎么好像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茶香?
难道是这酒出了问题?
李延道眉头微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太子神色不变,从容笑道:“司南伯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自然信任有加,恩宠不绝。”
“这也提醒我们,为臣者,若能忠心侍君,恪守本分,陛下必不会亏待。”
“为臣之道,最重一个‘忠’字。”
“二哥,你说是不是?”
太子望向二皇子,眼中含笑,却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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