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印社的木门在暮色里吱呀作响,吴邪刚把最后一件拓片归进樟木箱,鼻尖就钻进一股极淡的草药味——不是本地的艾草,倒像西南密林里的蛇床子。
“胖子,”他头也不抬,指尖在箱沿敲了敲,“你上次说的‘客人’,是不是带了篓活物来?”
王胖子正蹲在门槛上啃酱鸭,油乎乎的手往院墙外一指:“喏,那孙子在对门槐树下站三小时了,眼神跟要刨我祖坟似的。”
吴邪转头时,正撞见张起灵往腰间摸黑金古刀。
三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院墙缺口处:一个穿深灰短打的男人正翻进来,落地时带起的风卷着片枯叶,首扑向堂屋供桌。
男人左手按在供桌边缘,指节泛白。
供桌中央摆着半块青铜残片,纹路像蜷曲的蛇,此刻竟微微发烫,烫得吴邪后颈的伤疤都在跳。
“谢九,”吴邪慢悠悠起身,后背抵住樟木箱,“道上都说你三年前死在澜沧江,原来改行做梁上君子了?”
谢九没说话,右手己扣住青铜残片。
就在指尖触到残片的刹那,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火燎了似的。
吴邪眼尖,瞥见他手腕内侧爬过几道青黑色纹路,快得像活虫。
“这东西烫你?”
王胖子把啃剩的鸭骨一扔,摸出腰间的工兵铲,“邪门了,前儿个潘子那把匕首在这儿,也跟这残片犯冲。”
谢九的喉结滚了滚,终于抬眼。
他的瞳孔比常人浅,盯着吴邪时像在估量猎物:“把碎片给我,或者——”话音未落,张起灵己欺近身侧。
黑金古刀的寒气劈面而来,谢九侧身躲开,袖中飞出三枚银针,却被王胖子用工兵铲尽数拍落。
银针坠地的脆响里,吴邪突然笑了:“你不是来抢的,是来求它认你吧?”
谢九的动作顿了半秒。
青铜残片在这时突然亮起来,淡金色的光裹着股暖流,顺着吴邪的脚踝往上爬。
他忽然想起昨天整理潘子遗物时,那把缠了红布的匕首也是这样发烫,刀鞘上“忠义”二字像要渗出血来。
“它不认你。”
吴邪的声音沉了沉,“圣物认的是想守护的人,不是抢东西的贼。”
谢九的脸色彻底冷了。
他看了眼仍在发烫的青铜残片,又扫过张起灵握刀的手、王胖子紧绷的肩膀,最后落回吴邪眼里的笃定。
三秒后,他突然转身,翻出院墙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王胖子追到门口时,只看见对门槐树下的泥土里,插着根没淬毒的银针——像是故意留下的记号。
“邪了门了,”胖子挠挠头,“这孙子居然没拼命?”
吴邪走到供桌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青铜残片。
残片的温度渐渐退去,却在他掌心留下个模糊的印记,像谢九手腕上那道纹路的另一半。
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目光落在残片上,忽然低声道:“还有两块。”
吴邪点头。
暮色漫进堂屋,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供桌下的阴影里,潘子那把匕首正静静躺着,刀鞘上的红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忠义”二字,在昏暗中闪着微光。
谢九的身影早己消失在巷尾,可吴邪觉得,那道草药味还没散。
就像某种预兆,缠着青铜残片的温度,缠上了铁三角接下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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