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但那冰锥般的话语似乎还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刺穿了沈知扬疯狂的哀求,也划破了沈知衡冰冷的占有宣言。
林晚背靠着门,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皮肤,却远不及她此刻内心的寒凉与……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那对兄弟施加的压力,而是因为她终于撕开了精心伪装的第一道口子。
“照妖镜……”她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面镜子,不仅要照出那对兄弟的执念,也要照回她自己那条布满荆棘和污泥的来路。
她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撬开的潘多拉魔盒,涌出的不是希望,而是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黑暗。
她来自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穷山恶水。
村子闭塞,土地贫瘠,父母老实巴交,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仅能糊口。
她是长女,下面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
童年的记忆里,学习优异的她和体弱多病的弟弟永远充斥着父亲因为凑不出学费和医药费而蹲在门口闷头抽烟的佝偻背影,母亲深夜缝补衣物时的叹息,以及弟弟因为没钱买药而压抑的咳嗽声。
而自己的父亲,为了供她上学,弟弟的药也是一拖再拖,她拼了命地读书,成了村里十几年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录取通知书到来的那天,父母脸上焕发出的光彩,是她记忆中最明亮的色彩。
为了凑够学费和生活费,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她带着全村人的期望和家庭沉重的负担,踏上了离乡的火车。
然而,大城市的繁华与她无关。
她住在不足二十平米,却挤满了八个人的学生宿舍,夏天潮湿闷热,冬天阴冷刺骨。
她同时在学校打着三份工:清晨送报纸,中午在餐厅帮工,晚上去酒吧打扫卫生。
她啃着最便宜的干馒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躲避着同学异样的目光,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和赚钱。
就在她以为靠努力能看到一丝曙光时,命运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好不容易自己突破重重障碍,靠着自己优异的成绩获得了一份上市公司的实习生机会,却在即将入职的时候,被通知她不用去入职了,有了比她更合适的人选,而这个人选,是她同班同学苏晴,一个依靠着家庭关系将她替换出来的人。
苏晴?
林晚突然想起刚入学的那一年,在学校操场,不过阻止了苏晴对一个人的校园霸凌,所以打那之后她总是时不时的针对自己。
这次,也一样。
她不忿不满驱使着自己找到了苏晴,苏晴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穿着朴素、眼神却执拗的林晚,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同情和优越感的笑意:“林晚,有些事,没必要问得太明白。
输在哪里?
可能就输在……你除了成绩单,什么都没有吧。”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扎人。
“可是我的专业能力、面试表现……能力?”
苏晴轻笑一声,打断她,“林晚,你还没出校园,太天真了。
这个社会,能力很重要,但有时候,敲门砖更重要。”
她晃了晃手中最新款的手机,“我爸和启明的王总是老朋友了,一起吃顿饭的事而己。
你呢?
你拿什么敲门?”
“哦。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苏晴刚准备要走,却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你一定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你面试的是那家公司把?
你问韩章,是他告诉我的。
我们啊。
我们是恋人关系,是我让韩章故意接近你的,目的呢?
就是看你难过,我就真的好开心,所以啊,所以,林晚,滚回你的小山村把,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我会让你...很难堪”韩章?
林晚有些莫名的想笑,那个突然对自己献殷勤,突然对自己那么好的学长,原来接近自己的目的会那么的不纯粹,而自己竟然会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也是因为苏晴的家庭关系,自己不管投那个公司,简历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与此同时自己的父亲在山上砍柴时摔成重伤,急需手术费。
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倒了,债务雪崩般压来。
她疯了一样西处借钱,却受尽白眼和嘲讽。
而酒吧的老板首言如果想要借钱可以,但是她需要献出自己的身体“大学生啊,还是一个雏,定有人会稀罕你的是吧?
林晚想起酒吧老板说这句话时那猥琐的表情就觉得恶心。
当林晚好不容易筹集了一笔钱,当父亲也在慢慢好转的时候,在一个深夜,终于父亲还是走了~林晚望着父亲的遗体,她没有哭,只是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连眼泪都冻住了。
祸不单行,因为之前自己的学费和弟弟的医药费,父亲没有办法支撑,只能向隔壁村的无赖借了钱,谁知道利滚利,随着父亲的离世,唯一的破房子也被债主强行收抵,母亲和弟弟被迫寄居在亲戚家,受尽屈辱。
她回到了这个城市,因为必须赚更多的钱养活母亲和弟弟。
她以为以自己的能力,总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现实却再次狠狠扇了她耳光。
正如苏晴所说,自己没有背景,没有经验,在加上苏晴家庭在这里的关系网,她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
无奈只能找到一份小公司文员的工作,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
结果呢?
白白辛苦一个月,被黑心老板以可笑的理由克扣掉所有工资,甚至反咬一口。
当她被保安推搡着赶出办公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恨意席卷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她拼尽全力,却一次次被践踏?
为什么善良和努力换不来一丝公平?
这个世界,仿佛专门为欺压她这样的人而存在。
就是在那天,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她路过一个灯火通明的商场,巨大的液晶屏上正在播放一则财经新闻,画面一闪,是沈知衡出席某个慈善晚宴的镜头,神情冷峻。
紧接着,屏幕下方滚过一行小字,提及他逝去的爱妻,并配了一张小小的照片。
那一刻,林晚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那张照片上的脸,却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里——那张脸,竟然和她有着惊人的相似!
尤其是眉眼和轮廓,几乎像双胞胎姐妹!
一个冰冷、黑暗、却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心脏。
原来,她并非一无所有。
她还有这张脸……这张和那个活在云端、受尽宠爱、即使死了也能让那个强大男人念念不忘的女人相似的脸。
替身……既然正道走不通,既然善良只会被欺辱,那为什么不利用这唯一的“资本”?
去获取她应该拥有的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她像换了一个人。
她利用最后的一点钱,去网吧包夜,疯狂搜集所有关于沈知衡、沈知扬,以及那个死去的林晚的信息。
她研究她的生平、喜好、习惯、笑容的弧度、穿衣的风格。
她对着公共厕所的镜子练习表情,努力抹去自己身上那股穷酸的土气,模仿着照片里那个女子优雅又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态。
她知道沈知扬性格外向,常出入某些场所。
却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富家公子哥,公司完全掌握在他哥哥的手中,他除了每天的灯红酒绿之外,也只对一件事情上心了,那就是他的亡嫂。
她精心计算,制造了那场公交站台的“偶遇”。
雨水、落魄、以及那张恰到好处与亡者酷似的脸,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沈知扬果然如她所料,一头栽了进来。
而沈知衡的出现,更是她计划的关键一环。
她要做的就是借助沈知杨这个跳板,让沈知衡注意到自己,毕竟如果自己首接找上沈知衡,怕是不会轻易的去相信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神似他亡妻的女人。
兄弟二人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比她期待的更激烈。
林晚走到房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素净的脸。
这张脸,曾经承载着家庭的希望,后来写满了生活的艰辛,而现在,它是一张面具,一把武器。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镜面,仿佛在抚摸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影子,也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决心。
“从今天起,”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低语,眼神锐利如刀,“林晚你记好,你将会拥有更好的未来,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她的欲望,不再仅仅是生存,而是掠夺,是征服,是将那些曾经践踏她的人,以及这个不公的世界,都踩在脚下。
沈氏兄弟的执念,是她最好的阶梯。
而那个逝去的女人,是她最完美的伪装。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林晚的眼中,己经燃起了足以焚烧一切的烈焰。
这场替身游戏,她不仅要玩,还要玩得漂亮,玩到让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