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三个孩子,靠着那个冷硬的馒头和彼此依偎的体温,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天亮后,风雪稍歇。
李相显谨慎地推开地窖木板,确认外面安全后,才带着姬清林和弟弟爬了出来。
三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命运就此紧紧相连。
李相显年岁最长,自觉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这日,他在镇上寻到一个搬运杂物的短工。
管事见他年纪虽小却手脚麻利,便应允了,说好做完活给五个铜钱。
从清晨到日暮,李相显咬着牙将比自己还高的货箱一趟趟搬完,衣衫早己被汗水浸透。
他满怀期待地去找管事领工钱,谁知那管事竟翻脸不认账,随手扔出一个铜板:“小孩子家家的,给你个铜板买糖吃就不错了,快滚!”
李相显攥紧拳头,声音却还保持着克制:“我们说好五个铜钱。
我做的活一点不少,请您按约定给我。”
“约定?”
管事嗤笑一声,对旁边的帮工使了个眼色,“老子的话就是约定!
再啰嗦,一个子儿都没有!”
两个帮工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李相显心知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一把拽住衣领。
“小子,教你个乖,这世上不是所有道理都靠嘴说的!”
眼看拳脚就要落下——“住手!”
一声清冷的童声响起。
原来姬清林见李相显迟迟未归,带着李相夷寻了过来。
她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场中情形,最后定在管事脸上:“阁下既然雇人做工,就该信守承诺。
五个铜钱的工钱,一文都不能少。”
管事被她那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气势慑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哪来的野丫头,也敢管闲事?
把他们一起轰出去!”
就在帮工要动手的刹那,一道青影掠过。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两个帮工己经跌坐在地。
一位青袍老者立在院中,目光淡淡扫向管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堂堂七尺之躯,欺侮稚子幼童,这便是你的为人之道?”
管事被他目光一扫,竟觉浑身发冷,颤巍巍地掏出五个铜钱扔在地上。
老者这才转身,目光依次掠过三个孩子——护在弟妹身前、衣衫狼狈却脊背挺首的李相显;临危不惧、眼神清冽的姬清林;最后,看向了被她下意识拉到身后、却还好奇探出脑袋的李相夷。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三个孩子,根骨俱是上佳,尤其是那个最小的,灵秀逼人,更难得的是心性——大的沉稳有担当,小的懵懂却无畏,中间那个女娃,眼神清冽通透得不似孩童。
“你们三个娃娃,无家可归?”
漆木山开口,声音洪亮。
李相显抿着嘴,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里满是审视。
姬清林心中却是巨震。
漆木山!
那个故事里,李相夷的师父!
命运的轨迹,终究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只是,这一次,多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从李相显身后走出,对着漆木山,行了一个她这几天要饭时候学来的、略显生涩却规整的礼节。
“前辈明鉴。
我们三人……确是孤苦无依。”
她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语气却平静得出奇,“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漆木山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这女娃,不简单。
“云隐山虽简陋,尚能遮风避雨。”
他抚须微笑,“可愿随我回去,习武修身?”
李相显看向姬清林,又看看眼巴巴望着老者的弟弟,最终,目光回到姬清林身上,带着询问。
姬清林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的关键一步。
云隐山,是庇护,也是起点。
她对着李相显,轻轻点了点头。
就这样,三个相依为命的孩子,被漆木山带回了云隐山。
穿过一道天然形成的云雾屏障,眼前豁然开朗。
但见翠竹掩映间,几栋竹木小屋依山而建,檐角挂着清晨的露珠。
潺潺溪流绕屋而过,水面飘着细碎的落花。
晨雾如轻纱般在林间舒卷,将这里衬得宛如世外仙境。
芩婆早己等在竹篱前,见到三个孩子,眼中满是慈爱。
简单的拜师仪式在晨光中开始。
正堂内,香烟袅袅。
漆木山和师娘芩婆看着堂下并排跪着的三个孩子,心中欢喜。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云隐山弟子。
相显年长,是为大师兄。
清林次之,是为二师姐。
相夷,你便是小师弟。”
漆木山声音肃穆。
李相夷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姬清林,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师姐!”
这一声“师姐”,清脆悦耳,撞进了姬清林的心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还未长成、带着奶气的小小少年,想到他未来可能经历的苦楚,心中那份由怜惜和责任糅杂而成的保护欲,悄然生根。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从此,云隐山上多了三位弟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