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的折辱,像冰冷的雨水,将凤戏阳初入锦绣时那点微末的期望彻底浇熄。
她将自己关在世子府的偏院里,如同一株被遗忘的幽兰,在无人可见的角落独自凋零。
瑾心小心翼翼地传来消息,道是宫中设宴,为夙砂使臣饯行,她这位新晋的世子妃,必须出席。
凤戏阳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沉默片刻,取出了胭脂。
她细细描摹,用最绚丽的色彩,掩盖住眼底所有的疲惫与伤痕。
既然躲不过,那便不能让夙砂的颜面,因她而彻底扫地。
夜宴,太极殿。
琉璃灯盏映照得殿内亮如白昼,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凤戏阳坐在夏静石下首,位置显眼,却如同置身孤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西面八方的目光,好奇的、怜悯的,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夏静石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只偶尔与身旁的同僚低声交谈,侧脸线条冷硬。
他将她带来,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展示。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也愈发肆无忌惮。
一位宗室老者,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目光落在凤戏阳身上,带着倚老卖老的浑浊笑意: “夙砂女子多绝色,今日一见世子妃,方知此言不虚啊。
只是不知,我锦绣的风土,世子妃可还习惯?
呵呵,想必是与夙砂……大不相同吧?”
话中深意,引得席间一阵压抑的低笑。
凤戏阳端坐不动,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浅笑:“劳烦挂心,一切安好。”
这隐忍的回应,却像是助长了某些人的气焰。
紧接着,又有一位大臣之女,语气“天真”地扬声问道:“听闻夙砂女子皆善舞,尤以‘月下蝶’最为精妙,不知我等今日,可有眼福,能得见世子妃一展舞姿?”
让一国公主、世子妃当众献舞,其辱慢之意,昭然若揭。
夏静石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只是微微蹙眉,仿佛嫌这吵闹干扰了他的清静。
凤戏阳的心沉入谷底,那强撑的镇定几乎要在这些戏谑的目光中碎裂。
殿内的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屈辱的味道。
就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时,一个慵懒而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自最高处的主位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吵死了。”
全場霎時一靜。
只见皇帝夏静炎斜倚在龙椅上,冠冕微斜,俊美的脸上泛着酒意熏染的酡红,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扫过下方众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凤戏阳身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朕的弟妹,金枝玉叶,是跳给你们这些人取乐的?”
他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下御阶,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垂首避让。
他径首走到凤戏阳席前,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俯下身。
那双看似迷离的眸子,近距离地、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精心修饰过的脸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丝近乎无礼的狎昵。
“啧,”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她的下颌,又在咫尺之距停下,语气轻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难怪朕那不解风情的弟弟……呵。”
他首起身,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的众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都愣着做什么?
继续喝你们的酒。
至于朕的这位漂亮弟妹……”他回头,再次看向凤戏阳,那双醉眼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极难捕捉的清明与探究。
“可不是让你们拿来消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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