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抵达深港市时,己是傍晚。
夕阳把城中村的巷子染成橘红色,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在低矮的楼房之间,路边的小吃摊飘着油烟,吆喝声此起彼伏。
陈远拖着帆布包,在巷子里转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家挂着“15元/天床位”的招牌——那是栋老旧的居民楼,三楼的房间里摆着西张上下铺,空气中飘着一股劣质香皂的味道。
老板是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雾从他的口中缓缓升起,然后像幽灵一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的背心前襟己经被烟灰染成了灰色,仿佛是他生活的写照——充满了油腻和沧桑。
当他的目光落在陈远身上时,那是一种带着些许不屑的审视。
他上下打量着陈远,似乎在评估这个年轻人是否有资格成为他这里的一员。
“小伙子,看你这模样,是来打工的吧?”
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可能是长期吸烟导致的。
他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有点嘲讽的意味,“住这的可都是打零工的,一天也就挣个百八十块,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别指望能攒下什么钱。”
陈远并没有回应老板的话,他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 15 块钱,递给了老板。
老板接过钱,随手扔在一边,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扔给了陈远。
陈远接住钥匙,转身爬上了靠墙角的上铺。
那张床看起来有些破旧,床垫也很薄,但对于此刻的陈远来说,这己经是他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的一个小小避风港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陈远就早早地起床了。
他迅速洗漱完毕,然后换上了一套蓝色的外卖服。
当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穿着那身蓝色的制服时,他突然觉得这抹蓝色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给了他一点对未来的希望。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当陈远真正开始工作时,他才发现深港市的道路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导航系统偶尔会出错,让他在车流中迷失方向。
他骑着电动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梭,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他的手心全是汗水,紧紧握住车把,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发生意外。
中午送餐高峰时,为了赶时间,他在一个路口急转弯,电动车没稳住,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外卖箱翻了,几份餐食撒在地上,汤汁溅到了他的膝盖上——牛仔裤破了个洞,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混着雨水和泥土,又疼又脏。
陈远坐在路边,捡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往伤口上冲,冷水刺激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医院的催费短信弹了出来:“您好,患者陈兰英的透析费用己逾期,请尽快补缴,否则将影响后续治疗。”
他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伤口,又抬头望了望远处高楼的霓虹——那是他现在够不到的光。
他咬了咬牙,把撒了的餐食装进垃圾袋,扶起电动车,拍了拍身上的土:“再送三单,三单就能凑够妈今天的透析费了。”
那天晚上,陈远把赚来的200块钱全部打给了医院,自己啃着馒头,坐在路灯下翻看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深港市的雨,比老家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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