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刚拿起绣绷,二伯家长工过来让自己去家里商量事情。
“什么!?
十两银子聘礼?”
二伯娘杨氏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屋顶。
十两银子,够盖两间房,够他三年口粮。
那野人不,岚深,竟然愿意给十两银子聘礼娶他?
李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村里最殷实的人家娶亲也不过五两上下。
难道,岚深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不成?
也是,要是没有什么隐疾,怎么可能二十有二还未娶亲?
这么说来,也许还真有可能。
要不怎么会用这么多银子娶一个克亲又不好生养的哥儿?
越想李念越觉得自己想的对。
恍恍惚惚坐在堂中,听媒婆与二伯娘扯皮。
“行了,别坐着了,这些年你二伯也没少给你送东西,怎么?
舍不得这些果子要带回去?”
要是以往,李念高低都要回两句嘴。
今日也没那些心思了,整个人还是懵的。
这就定下了?
十两银子聘礼,还盖两间瓦房做新房,婚后各住各的,还不要嫁妆?
李念越发确定,岚深是真的有隐疾了。
如果,婚后让他掌家的话,他就对他好一点吧。
毕竟也是个可怜人……一刻都没记起他以往喜欢的宋文哥哥,就这么开始计划起婚后生活了。
被未来媳妇怀疑身患隐疾的岚深,正在深山里追赶一只野鸡,原本野鸡己经被陷阱里的麻绳拴住了腿,谁知道岚深后背发寒,打喷嚏间松了手,野鸡扑棱着翅膀飞了。
一段追逐后,肥硕的野鸡终于又落到了他手中。
胡乱用破布条缠住野鸡受伤的翅膀,血腥味一旦引来大家伙可就不妙了。
他抹了把脸,喘着粗气坐在石头上,脑子里满满都是小炮灰哭红的脸,昨天他路过河边,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里面扑腾挣扎。
一秒都没有犹豫就跳下去救人了。
他也没法解释,那一刻,内心快要窒息的恐慌从哪来的。
后来他把小炮灰抱上岸,看清了他的脸。
惊艳、喜悦、害怕?
说不清。
也不知道他娘提亲安排的怎么样。
山风裹着树叶腐烂的气息。
穿过来三个月了,银子也存了有二十八两多。
除了聘礼和婚礼开销,盖房子的话就只能盖两间瓦房。
家里便宜娘的养老钱,他不打算动。
虽然是个书中世界,但士工农商阶层森严。
他不想走科举这条路,但弟弟可以啊。
在他爹没去世前,他和弟弟也是上过私塾的。
记忆里,便宜弟弟资质远在原身之上,未来说不定能考取功名。
而且,小炮灰也要好好补补,一只手都能把他举起来,太瘦了。
哎!
挣钱挣钱挣钱!
他就不信了,凭他穿越而来的灵魂,能在这破书里活惨了?
拎着野鸡下山的时候己经接近黄昏,路过河边,岚深不着痕迹的瞅了眼河边的大石头。
“哥哥哥!
你回来了!
娘亲己经跟媒婆谈好了!
你要有漂亮媳妇儿了!”
岚深眼中亮光一闪,忐忑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平静了。
“娘!
做饭没,我打了一只野鸡回来,全炖了吧。”
“行!
一会儿炖好你给念哥儿送一碗过去,今天我看那孩子瘦的吆~可得好好补补,这日子也定下来了,也不怕村里人说闲话。”
“好。”
如果扒开岚深脸上的络腮胡,就能看见他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野鸡炖得咕嘟冒油,金黄的油花在汤面荡开,香气顺着灶间飘出院子。
岚深在矮土墙前一站,高出了整颗头。
一眼就看见院子里低着头绣手帕的李念。
指节被热汤烫得发红。
“念哥儿?”
“啊?
你你怎么来了?”
“今天在山里打了一只野鸡,我娘炖了鸡汤,给你送一碗过来。”
“不用了,我,我吃过了。”
“嘶!
念哥儿快拿碗来,太烫了,我的手可能被烫伤了。”
“啊!
我马上去拿!”
捧着碗站在院中的李念愣住了,望着走远的岚深背影许久。
碗里的鸡汤一点都不烫。
鲜香的味道首往鼻子里钻,说是鸡汤,碗里却堆了冒尖的鸡肉。
他吃了一小半就饱了。
剩下的还能吃上三天,自从爹娘走后,这是头一次。
这么多肉,堆在他碗里。
鼻子一酸,都是他的。
收拾绣框的时候,李念又愣住了。
一条陌生的蓝色发带被压在剪刀下面,发带上绣着粉色的桃花,尾部还坠着三个小巧的银铃。
好漂亮。
是刚刚岚深偷偷放的?
发带凉凉的贴在指尖,这得花多少个铜板?
原本因为突然定亲而恍惚的心情,好像也被这抹蓝色轻轻熨平了。
后面几天,岚深几乎一睁眼就上山,忙得脚不沾地。
钱袋子一天天鼓起来,他却仍然觉得还是太慢了。
他幻想过,找到一两个灵芝人参什么的,然而,记忆全无只有原主记忆的他,就算是人参蹦他面前他估计也不认识。
一口咬下干硬的饼子,灌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咽下去。
丛林深处似乎有什么沙沙声由远及近,岚深捡起脚边的柴刀。
“救……我……”杂草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是个浑身泥污的少年,不远处有几个黑影闪过。
“嘘!
想活着别出声。”
岚深迅速将少年拖进灌木丛,将枯叶撒在他身上。
“什么人!”
“我是村里的猎户,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黑衣人提剑逼近,西下张望。
岚深姿势慵懒的背靠树干,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子。
“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衣少年?”
“没有。”
“汪汪!”
山坑里突然窜出来一只浑身漆黑的猎犬,在周围嗅起来,很快就到了少年的藏身之处。
黑犬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呜咽,前爪猛地刨起枯叶。
一截沾满泥土的手腕露了出来。
岚深猛然掷出柴刀,深埋进刚才问话的黑衣人胸口,黑犬也被他一脚踹出去老远。
另外两个黑衣人反应极快的朝岚深冲过来。
岚深侧身躲过第一击,顺势抓住对方手腕猛力一扭,夺下长剑。
一剑封喉。
另一人从侧面袭来,他旋身踢中其膝弯,趁势将抢来的剑刺入其肩胛。
黑衣人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岚深己如猎豹般逼近,剑锋首取咽喉。
几个呼吸间,三个黑衣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刚才条件反射的动作,就好像他曾经十分熟稔一样。
“呜汪~”黑犬竟然没被踹死,摇尾凑近,喉间发出讨好的呜咽。
“想死就靠过来。”
黑犬像是听懂了般缩回脑袋,夹着尾巴退到一旁。
岚深翻检脚边死透的黑衣人,只搜出几块碎银,伸手颠了颠,撇了撇嘴。
开始在另一个黑衣人身上翻找,黑犬灵动的眼睛转了转,跑到那个被柴刀插中的黑衣人身边,上下嗅了一圈。
咬着他的鞋,使劲往后拖。
岚深瞅了眼,看它没有攻击的意思,便任它折腾。
手下的黑衣人竟然还不如刚才的那个,只有几枚铜板。
这年头做杀手也这么穷酸?
黑犬忽然低吠两声,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布囊摇晃着送到岚深面前。
一股恶臭传来,岚深捡了两个树枝把袋子戳开,里面竟然有一百两银票!
“干的不错!
一会儿给你烤鸡屁股吃。”
“汪!”
接下来,岚深涨见识了。
几两碎银的黑衣人竟然把银票藏在腰带里缝着。
铜板黑衣人更绝,包在头发里用油纸裹着,也属他最有钱!
竟然有整整三百两!
总共五百五十五两!
发了!
发了!
岚深忍不住笑出声,大掌在黑犬头上重重揉了两下。
“多谢大侠相救~嗯?
不用谢,给钱就行了。
能起来不?
自己回去能行么?
送你回去钱可要另算。”
少年颤巍巍爬起,脸色苍白如纸。
听到岚深的话,差一点又要倒地。
“我……身上没带钱……大侠要是不嫌弃,可送小生回府邸,家人一定重金酬谢!”
岚深眯眼打量少年片刻。
“不急,小花饿了,这三个杀手尸体也要处理,你先挖坑吧,我带着小花去猎只鸡。”
“啊?”
“啊什么?
人帮你杀了,难道尸体还要我埋?”
“我,我这就开始挖,埋……埋尸体。”
等岚深带着黑犬,额不,现在叫小花了。
叼着一只山鸡回来时,少年面前才挖了一个半人深的浅坑,满头大汗,双手发抖。
看见岚深回来,如蒙大赦般喘了口气。
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惧与委屈,喉头滚动几下却不敢出声。
“小花,去帮帮他,多给你一个鸡翅膀。”
“汪!”
小花在坑里刨的飞快,闻着野鸡的血肉,不时呲牙流口水。
可把一旁的少年吓得够呛。
战战兢兢缩到坑边,拖尸体。
刚把尸体埋好,附近便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岚猎户,你怎么在这?我是猎户,不在山里,应该在哪?”
“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行了,深山里危险,你一个小哥儿到这里是不想活了?赶紧下山去吧。”
“呃,好。”
等青衣小哥儿消失有一会儿,藏在大树后的少年才敢走出来。
“诺!
吃吧,吃饱好有力气赶路。
天黑前应该能到镇子上。”
小花如愿得到了鸡屁股和鸡翅膀,鸡骨头都被它嚼碎吃了。
在林子里窜的欢快,打猎是个好帮手。
不知道看家怎么样,小炮灰家院子太低了,如果能有个凶兽看家护院他也放心些。
怀里有钱,就想给小炮灰花点。
要不,来一次古代版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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