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墨，营火微弱的光芒在风中摇曳。
苏寒坐在火堆旁，手里捧着一只粗陶杯，温热的茶香与夜风交织，像是某种尚未言明的安慰。
对面，阿尔泽斯坐得离火堆最远，黑色斗篷裹紧了身体，只露出半边冷峻的侧脸，银白发丝在火光下映出幽淡的蓝。
空气里有种难以化解的紧张感。
苏寒看着阿尔泽斯，试图用温和的语气拉近距离：“今天路上，幸亏你提醒了我那片沼泽，不然我的靴子就彻底报废了。
谢谢你。”
阿尔泽斯没有回应，只是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黑暗，仿佛苏寒的声音与他无关。
沉默像冰霜一样蔓延，苏寒自嘲地笑了笑，把杯子放在膝盖上，轻声道：“你不喜欢说话吗？
还是不习惯跟人同行？”
阿尔泽斯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如冬夜：“我们只是同行者，不必多言。”
苏寒愣了愣，心头一阵失落。
他明白，阿尔泽斯并不是无礼，只是将自己包裹得太紧，连善意都被拒之门外。
或许，他在意的并不是苏寒的存在，而是距离。
他试着换个话题：“你吃过了吗？
我还剩些干肉。”
阿尔泽斯摇头，嘴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不需要。”
苏寒的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思索着如何缓解这份冷漠。
旅途才刚刚开始，如果两人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将来的危险会更加难以应对。
他抬眼看了看阿尔泽斯，突然开口，用龙语低声说道：“伊瑞斯·瓦哈，阿尔泽斯。”
龙语在夜色中回响，带着古老的律动和力量。
阿尔泽斯的目光终于转向苏寒，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压制下来。
“你会龙语？”
苏寒点点头，勉强笑道：“我学过一些，只是……不是很纯正。
我的师父是龙族后裔，他说龙语可以首抵心灵。”
阿尔泽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衡量苏寒的诚意。
火光在他的眼底跳跃，映出一层寒意。
“龙语不是用来随意交流的。”
苏寒并不退缩，继续用龙语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敌人，我愿意相信你。”
阿尔泽斯的手指在斗篷下微微收紧，声音低沉：“信任，不是语言能换来的。”
苏寒心头一紧，感受到了阿尔泽斯的抗拒。
他明白，龙语虽能传递情感，却无法撬开一个执拗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用人类的语言问道：“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别人靠近？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同样的敌人，不是吗？”
阿尔泽斯的眼神冷冽如霜，眉头微微皱起。
“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龙。”
火焰在夜风中摇曳，苏寒看着阿尔泽斯的侧脸，突然觉得他与龙的孤独一模一样：高傲、冷漠、拒绝靠近，却又不得不与人类同行。
他想起师父曾说过，龙族的血脉里有一种孤独，是千年无法磨灭的痛。
“其实，我也不太懂你。”
苏寒轻声道，“但我们都在路上，都有失去的东西。
你不是一个人。”
阿尔泽斯的目光微微一颤，似乎在思索苏寒的话。
夜色深处传来远方狼嚎，寒意更重了几分。
苏寒把斗篷裹紧些，继续低声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怕黑夜。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师父教我龙语，让我相信还有别的生命在陪伴我。
你呢？
你怕孤独吗？”
阿尔泽斯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不再那么尖锐。
苏寒感受到某种极细微的变化，那不是认同，而是某种疲惫的松动。
他悄悄拿出龙语书卷，递给阿尔泽斯：“这是我一首带着的龙语词典，如果你愿意，可以看看。”
阿尔泽斯接过书卷，指尖在封面上停留片刻，最终收下。
“你太多话了。”
苏寒笑笑，没有辩解。
他看着阿尔泽斯翻开书卷，指尖游走在古老的字迹间，火光映在他脸上，竟显出一种脆弱的美。
时间悄然流逝，火堆渐渐熄灭。
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错，仿佛彼此的孤独也在某个角落悄悄碰触。
苏寒靠在树干上，用低沉的龙语轻声吟唱师父教过的歌谣。
阿尔泽斯没有阻止，也没有加入，只是静静地听着。
夜色里，苏寒的歌声与火光交融，像是某种未被察觉的慰藉。
阿尔泽斯低头翻着书卷，偶尔停下，眸中闪过一丝迷惘。
他不是不懂苏寒的善意，只是习惯了拒绝。
他的世界太冷，而苏寒的温暖如同火焰，既让他渴望，又令他警惕。
“你不必试图理解我。”
阿尔泽斯终于低声道，“龙族的孤独，是血脉的诅咒，也是守护的责任。
你不会明白。”
苏寒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头。
“或许我不能明白，但我愿意陪你一起走过。”
阿尔泽斯没有说话，黑色斗篷融入夜色，仿佛他真的就是那道孤独的寒焰。
苏寒收起书卷，望向天边的星辰，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在流动。
他明白，这场试探并没有结束，彼此的距离依然遥远。
但至少，孤独不再是一个人的负担。
营火彻底熄灭，冷风穿林而过。
苏寒裹紧斗篷，闭上眼睛，任由思绪在黑暗中漂浮。
阿尔泽斯则静静地坐着，手里捏着龙语书卷，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什么。
夜色下，两道身影相依，却又各自为营。
寒焰与火光交错，孤独与善意碰撞。
旅途才刚刚开始，彼此的距离虽远，却隐隐有某种羁绊在悄悄生长。
也许，正如龙语所说：“孤独不是终点，而是旅途的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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