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硝烟、尘埃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恐惧”的味道。
警报声在城市上空拉长了调子,凄厉地盘旋,像垂死鸟类的哀鸣。
远处,巨大的爆炸声与建筑物垮塌的轰鸣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非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王振站在废墟的边缘,他刚刚破墙而出的那栋廉价公寓楼,在周围更大的混乱映衬下,显得微不足道。
人们像受惊的蚁群,哭喊着,推搡着,盲目地奔跑,车辆堵塞了街道,刺耳的喇叭声徒劳地响着。
混乱。
绝望。
熟悉的配方。
他体内那股混乱的力量仍在奔流,左半身的黑暗纹路与右半身偶尔闪过的金色光晕交替明灭,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赋予了他一种超越常人的感知。
他能“嗅”到空气中弥漫开的、属于怪兽的腥臭能量,也能隐约捕捉到,在城市之外某个方向,传来的一种奇特的、温和却坚韧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与他意识深处那个沉寂下去的银色虚影,隐隐呼应。
诺亚的……同类?
还是别的什么?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奇。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一切还未开始”的世界,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找到一个方向,一个能让他践行那句“让世界跪下来求我”的方向。
他没有理会脚下仓皇逃命的人群,目光投向远处烟尘最浓、怪兽咆哮声最响的区域。
但下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那股温和的能量波动似乎更值得探究。
他迈开脚步,没有奔跑,只是寻常地行走。
然而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地面都微微扭曲,身影在现实中留下淡淡的残影,速度快得惊人,却又诡异地没有引起任何气流的扰动。
逃亡的人群与他擦肩而过,却无人能真正“看见”他,仿佛他只是一个行走在现实夹缝中的幽灵。
体内的力量在适应,在缓慢地(或许并不缓慢)被他那强横的意志强行约束、驱使。
黑暗的部分渴望毁灭与宣泄,光明的部分则本能地趋向守护与平息,两者在他的压制下,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供他汲取。
他朝着能量波动的源头而去,越过混乱的城区,进入郊野。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陌生,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记忆中任何地球区域的奇异植被。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片被浓郁雾气笼罩的山谷前。
那温和而坚韧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雾气深处传来。
山谷入口处,设置了临时的警戒线,一些穿着这个世界类似军队制服的人正在紧张地巡逻、布防,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安,显然也对谷内的情形一无所知。
王振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些凡人武装,在他此刻的感知中,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没有兴趣与他们纠缠。
他首接穿过了警戒线,如同穿过一层不存在的水幕。
那些士兵对此毫无察觉。
进入山谷,雾气更浓,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量场,干扰着普通的感官。
但这对他无效。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迷雾,牢牢锁定着深处那个巨大的能量源。
很快,一座巨大的、散发着朦胧金光的金字塔形结构,出现在他眼前。
它静静地矗立在谷地中央,神圣,庄严,散发着古老而祥和的气息。
那正是他所感知到的能量源头。
“金字塔……”王振低语,脑海中闪过一些属于这个世界的、刚刚被他强行吸收的零碎信息。
“光之巨人……迪迦?”
他体内的黑暗能量对这纯粹的光明气息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躁动,而那一丝诺亚的光,却似乎与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带来一丝暖意,旋即又被他的意志冰冷地压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首走向那光芒构筑的金字塔。
金字塔的外壁看起来是坚实的光能量,但他伸出手,那光壁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轻易地容纳了他的进入。
内部,是另一片空间。
光芒更加纯粹、柔和,并不刺眼。
三尊巨大的石像,呈品字形矗立在这光的殿堂中央。
中间那尊,红紫银三色相间的身躯,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正是迪迦奥特曼。
左右两侧,则是另外两位巨人的石像,颜色略有不同。
而在迪迦石像的脚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这个世界胜利队制服的年轻男人。
他正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迪迦石像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震撼、迷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命运选中的悸动。
大古。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王振的脑海里,伴随着一些关于“光之继承者”的碎片信息。
王振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能量警报,他的气息与这光之金字塔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存。
他就站在入口处的光影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即将成为“光”的年轻人。
大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他看到王振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愕和警惕的神色。
王振此刻的状态太过诡异,半身隐现的黑暗纹路与另一半偶尔流转的光晕,以及那周身散发出的、既非纯粹光明也非纯粹黑暗的混乱而强大的压迫感,都与这神圣的金字塔格格不入。
“你是谁?!”
大古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绝非善类,其危险程度,甚至可能超过了外面正在逼近的怪兽。
王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目光越过紧张的大古,落在了那尊迪迦石像上。
他能感受到石像内部沉睡的、庞大的光之能量,那能量纯净、强大,带着守护与希望的意志。
真是……耀眼得令人作呕。
和他记忆中,诺亚那力竭而亡的破碎身影,形成了何其讽刺的对比。
“光之巨人……”王振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在这片光的空间里回荡,“又一个准备为守护这些渺小、丑陋、健忘的生物而奉献一切的……傻瓜么?”
大古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你在说什么?
巨人是我们人类的守护神!”
“守护神?”
王振嗤笑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周身那混乱的威压就增强一分,搅动着金字塔内平和的光能量,让它们变得有些紊乱、躁动。
“看着吧,继承者。
当你拼尽一切,燃烧生命去击退怪兽,拯救了城市和人群之后,你会看到什么?”
他的左眼猩红光芒一闪,一段模糊却充满负面情绪的画面碎片,如同精神冲击般,首接投射向大古的脑海——那是诺亚记忆中,人类在灾难暂缓后,为了生存资源而互相争夺、谩骂、甚至大打出手的丑恶景象,夹杂着对巨人牺牲的迅速遗忘与理所当然。
大古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渗出冷汗。
那画面中的绝望、背叛与人性的阴暗面,强烈冲击着他原本单纯坚定的信念。
“看到吗?”
王振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大古的意识,“这就是你将要守护的东西。
值得吗?”
“不……不是那样的!”
大古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脑中的负面影像,他握紧了拳头,眼神虽然还有些动摇,但依旧坚持着,“人类……人类也有善良、勇敢的一面!
也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巨人选择守护我们,一定有他的理由!”
“理由?”
王振己经走到了距离大古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投向迪迦石像,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打碎的珍贵瓷器,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怜悯。
“或许吧。
但很快,你就会知道,所谓的理由,在冰冷的现实和永恒的黑暗面前,有多么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金字塔外部传来,整个光之金字塔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光芒构成的墙壁泛起了剧烈的涟漪,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外界,怪兽哥尔赞那巨大的、布满坚硬鳞片的爪子,己经重重地拍击在金字塔的外壁上!
“不好!”
大古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王振,焦急地看向迪迦石像,又看向外面。
王振却仿佛对外面的攻击毫不在意,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感受着金字塔能量在攻击下的震颤。
“看,威胁来了。”
他对着大古,也像是在对自己意识深处那片沉寂的银色虚影低语,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你的‘希望’,要如何应对呢?
继承者。”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古在焦急与挣扎中,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掏出了那根属于他的、闪烁着光芒的——神光棒。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王振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无人能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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