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精瘦,手背上满是褐色的老年斑,这样一只苍老的手却坚定而有力地拿过电话,对另一端明确指示:“是的,全部清空。”
“爸!”
陈礼仁抓住父亲陈信实的手,满眼恳求,“现在清仓,就什么都没有了。”
作为陈家独子,陈礼仁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
陈信实缓缓拉开儿子的手,再一次对电话另一端下令:“全部清空。”
刹那间,陈礼仁像一只被戳破漏气的气球,他愤愤不甘地把自己甩在沙发上,又气恼地踹了一脚放在旁边做样品的塑胶花,一支娇艳欲滴,宛如带露玫瑰的塑胶花滚落在地板上。
陈信实对电话另一端的证券公司经理说完话,就把电话递给了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平心静气地在沙发另一端落座,正对儿子陈礼仁,心平气和地问:“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做的最错的事是什么?”
陈礼仁讪讪从沙发上坐起来:“亏……亏掉3,200万……投资肯定有赚有亏,这一次亏掉,下一次赚回来就好,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的地基都亏掉。”
陈信实接过儿子助理端来的茶水,淡淡喝了一口,“我们陈家的地基是什么?
是公司,是下面的工厂。”
把茶杯“嗒”一声放在茶几上,陈信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陈礼仁,“你最不该做的是,把股市上亏损的怒气,带到公司来,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
你自己说,你这几天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放在工厂生产上?”
陈礼仁垂头丧气地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爸,我错了。”
陈信实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把助理端来的另一杯茶推到儿子陈礼仁面前:“知道错就好,现在有我在你后面顶着,你任性做事、不成熟,也没关系,还有机会能改,但要用心学,做事不能毛毛躁躁的。”
看儿子懊恼地挠头,面上气色也不好,陈信实也就不再教训儿子,反而温言抚慰,“好了,这次的事情就这样,大盘下跌,我们陈家也不过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陈信实叫自己保镖:“阿忠,去休息室给少爷拿一件新衬衣来。”
他指了指陈礼仁的领口:“换件衣服,现在就到工厂去盯着生产,我们有一批塑胶花要出口到欧洲,是今年最大的一笔订单,你到下面好好盯着那些工人生产,交货之前都不准回家。”
陈礼仁接过陈父保镖马忠拿过来的浅灰色衬衣:“知道了,爸。”
盯着儿子换了衣服,陈信实又伸手给他理了理领口,这才放心,离开前又回头问了一句:“除了炒股亏掉,礼仁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爸?”
陈礼仁眨眨眼睛,诚恳地望着陈父:“没有啊,爸,我很听你话的。”
陈信实不置可否地走出办公室,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入宽大的办公室内,切割出明暗对比混沌的碎块。
藏在阴影里的雷子昂,扯了扯身边蠢蠢欲试的好兄弟王家宝,借着满脸兴奋红晕、钢刀敲的梆梆响的阿彪、阿威、肥强把自己两兄弟遮住大半,缩在人群最后。
气氛这么燃,做什么缩着脖子当乌龟?
王家宝挣开雷子昂,双眼圆睁,右手握紧砍刀,踮着脚看隔着上百人的那间冰室:“昂哥,你说贵叔他们在说什么?”
透过玻璃门,原本热闹的冰室被清空,只正中一张方桌,被头顶灯管照得纤毫毕现,贵叔、郑伯、乐阳三方大佬对坐。
泥炉炭火正旺,猩红的火光闪耀,煮开了锅。
听不见叔父辈大佬们在说什么,只见乐阳明明辈分最低,却是这张桌子上最自在的一个,自顾自从锅里夹走最大那只虾,在鱼露里滚了滚,而后一口塞进嘴里,雪白的牙齿将还带着鲜红的虾连头带尾嚼碎。
说和的郑伯笑的像一尊弥勒佛,唇舌鼓得跟花儿似的,摇得飞快。
贵叔沉着脸,捏着筷子运气,胸膛气得鼓鼓。
乐阳吃完大虾还不满足,又伸筷子去捞螃蟹。
明亮的冰室是夜色中最辉煌的焦点,是所有人心生向往的最高“王座”。
“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乐阳一样,能和贵叔、郑伯坐一起讲数?”
王家宝的低语中带着不自觉地颤抖,他面色通红地环顾西周,人人桀骜不驯,一口垃圾话,双方对骂,大战一触即发,“好威风!”
一言出,西方从,在近百小弟围观下谈笑风生,的确很威风。
可威风是大佬的,和虾兵蟹将有什么关系?
抬眼看见郑伯伸手按住乐阳还剩半截螃蟹,就去装粥的碗,雷子昂一手肘拐在王家宝胸口,把扒着阿威肩膀想要往前挤的王家宝拐了一个趔趄,一把勒住他脖子,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咬牙:“你就收200块,找什么死!
充人头是充人头的价,要拼命,让大佬加钱!
机灵点……”话音未落,就听见冰室里乐阳一声大喝:“不准我吃,那就大家都不用吃了!”
雷子昂抬头就见乐阳掀翻了桌子,西散的炭火猩红溅起,锅底泼湿了贵叔的绸缎外衫。
像是一点火星落入了油桶,瞬间爆炸,冰室近百人不知谁大声呼喊:“砍死他们!”
乌泱泱撞在一起,顷刻间刀光棍影,雷子昂快手快脚,勒着王家宝的胸口,就把他拖进了黑漆漆的小巷里。
“我们先看看势头,要是贵叔老当益壮,赢了乐阳那个扑街,我们再出去充人头。”
雷子昂一边按着扭来扭去,不甘心想要往外蹦的王家宝,一边偷偷从巷口往外张望。
王家宝气得大喘气:“昂哥,没功劳怎么上位?
躲在这里,小心大佬找我们算账!”
“大佬?
谁的大佬?
我们的大哥是鱼头强,强哥,强哥上面还有辉叔,辉叔才能在贵叔面前讨杯茶喝,我们这种小虾米谁会记得?”
王家宝龇牙咧嘴地看着街上的混乱,对王家宝挤了挤眼睛,“喏,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偷跑,你看,打不赢,谁还硬抵,傻吗?”
王家宝闻言,正要伸头,就被乐阳几个追过来的手下吓了一跳,惊呼被雷子昂用手捂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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