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陈屿刚把新织好的两条薄荷绿围巾放进“温暖驿站”，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回头时，林晓正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走过来，女孩手里攥着个毛线球，粉白相间的颜色，像刚揉好的棉花糖。
“这是邻居家的朵朵，说要跟我们学织围巾。”
林晓笑着揉了揉朵朵的头，小姑娘立刻举起毛线球，仰着小脸说：“叔叔，我想织给奶奶，她冬天总咳嗽，戴暖和的围巾就不冷啦。”
陈屿蹲下来，从驿站的铁盒里拿出一副小号织针，慢慢教她绕线：“先把线在针上打个结，像给针系上小腰带，好不好？”
朵朵学得认真，手指却总被毛线缠住，林晓在一旁帮她理线，阳光透过雪粒落在三人身上，暖得像裹了层薄绒。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21路公交的报站声，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是卖热可可的老太太，她举着两杯热饮朝这边喊：“小陈、小林，刚煮的，快过来拿！”
三人捧着热可可坐在长椅上，老太太也搬了个小马扎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打开竟是好几团新毛线——浅蓝、鹅黄、浅粉，摆在一起像开了片小花园。
“我孙女寄来的，说驿站光有薄荷绿太单调，让添点颜色。”
老太太笑着说，“你们看，这浅蓝多像解放桥的天，鹅黄像春天的迎春花。”
陈屿看着毛线团，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第一次拆错针时的窘迫，再看看身边认真理线的朵朵，还有笑着递过热可可的林晓，心里像被热可可暖透了。
他拿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的“温暖驿站”照片——照片里，薄荷绿的围巾搭在旧书上，阳光落在字条上，写着“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我们给驿站挂个牌子吧？”
林晓忽然提议，“就叫‘薄荷绿的约定’，怎么样？”
朵朵立刻拍手赞成：“还要画个围巾和书本！”
老太太也点头：“我明天让孙女帮忙设计，保证好看。”
那天下午，西人在驿站旁忙了很久。
陈屿钉木牌，林晓描字，老太太和朵朵用彩线在牌子边缘绣小图案——一朵迎春花，一颗小太阳，还有一条歪扭的围巾。
雪停的时候，木牌终于挂好了，浅棕色的木板上，“薄荷绿的约定”五个字裹着金边，旁边的小图案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傍晚坐末班21路时，陈屿和林晓并肩坐在靠窗的位置。
车过解放桥，朵朵还在站台朝他们挥手，脖子上围着条刚织了开头的粉白围巾。
林晓靠在窗边，轻声说：“爷爷以前总说，温柔是会传染的，就像春天的草，不知不觉就长满了地。”
陈屿握住她的手，指尖碰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那是前几天他们一起买的，戒指内侧刻着小小的“薄荷绿”。
车到终点站，两人刚下车，就看见驿站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去年冬天借走绿围巾的姑娘，她手里抱着个纸箱，里面装着十几本旧书和几团毛线。
“我要去外地工作了，这些留给驿站。”
姑娘笑着说，“去年戴过的绿围巾，我又织了两条，放在最上面，希望能帮到别人。”
陈屿和林晓帮着把东西搬进驿站，纸箱里的毛线团滚出来，和之前的颜色混在一起，像打翻了调色盘。
姑娘离开前，忽然回头说：“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有些约定，真的能一首延续下去。”
夜色渐浓，21路公交的最后一盏灯影消失在街角。
陈屿和林晓并肩走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踩碎冬天的冷。
林晓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路灯说：“你看，灯光落在雪上，像不像爷爷织围巾时，台灯下的毛线？”
陈屿抬头，暖黄的灯光裹着雪粒，真的像极了那年冬夜里，书桌上那团薄荷绿的暖。
他们没再说话，只是慢慢往前走，手里攥着彼此的温度，身后的“薄荷绿的约定”木牌，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像在守护着每一个关于温暖的约定。
而远处的21路公交站台上，又有人拿起了驿站里的围巾，裹紧了衣服，走向属于自己的、带着暖意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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