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项元龙,如同一尊黑铁塔,矗立在楚军大营的帅帐之中。
他并非世家子弟,起于行伍,一身彪悍之气仿佛是从无数场血战中淬炼出来的。
年纪约莫西十上下,豹头环眼,虬髯如戟,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首划到下颌,为他平添了十分的煞气。
他不穿华丽的铠甲,只着一身玄色铁甲,甲叶上布满刀剑砍凿的痕迹,却擦拭得寒光凛凛。
此刻,他正踞坐在虎皮大椅上,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看着案几上的名刺和礼单。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帐下躬身站立的年轻人——我,陈望。
营帐内弥漫着一股皮革、钢铁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心慌。
两侧按刀而立的亲兵,眼神冷漠,如同雕塑。
“淮州陈望?”
项元龙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铁摩擦般的质感,在空旷的大帐里回荡,“咱家听说过你老子,陈百万,是个会做买卖的。
怎么,不在家守着金山银山,跑到我这刀头舔血的军营里来做甚?”
我深深一揖,将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奉上,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透出恰到好处的悲愤与“仰慕”:“回大将军!
家父……月前遭歹人害了性命!
那淮水县令赵德汉,官匪勾结,杀人越货!
晚生报官无门,反遭打压。
陈国朝堂昏暗,己无晚生立锥之地!”
我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眼神坚定:“久闻大将军雄才大略,赏罚分明,乃当世英雄!
晚生不才,愿散尽家财,献于大将军麾下,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一个鞍前马后、效死沙场的机会,他日若能凭军功,手刃仇敌,告慰家父在天之灵,晚生死而无憾!”
说着,我双手奉上那份厚重的礼单。
上面不仅列明了带来的巨额金银,更有粮草、军械、药材等项元龙眼下最急需的物资。
项元龙的目光在礼单上扫过,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完全相信我的“血海深仇”,但他看得懂真金白银,更懂得一个携带巨资、走投无路、又有强烈复仇欲望的年轻人,能带来多大的价值。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帐内的气氛几乎凝固。
半晌,他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牵动脸上的刀疤,显得愈发狰狞:“倒是个有胆色的小子。
家破人亡,还能想到来投军报仇,比你那只会算账的老子,强!”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却是一种认可。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量很大,几乎让我一个趔趄。
“行!
你的孝心,和这些‘心意’,咱家收下了!”
他大手一挥,“不过,咱这军营里,不养闲人。
看你像个读书识字的,就先到辎重营做个军司马,帮老子管好粮草军械!
要是出了岔子,哼哼……”那两声“哼哼”,意味不言自明。
“谢大将军!”
我再次躬身,心中一块巨石落下。
第一步,成了。
我知道,从踏入这帅帐的那一刻起,我己然将灵魂抵押给了乱世的修罗场,而项元龙,就是我选择的第一个,也是最危险的借力对象。
他是一把锋锐无比,却也极易伤主的霸刀。
而我,需要在他斩向敌人的同时,学会如何不被其反噬,最终,能握住这把刀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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