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了内衫。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片血色——陈秉昭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箭矢,鲜血在青石板上蔓延开来,而自己跪在他身边,徒劳地想要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不...不要...”他喃喃自语,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
那画面太过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陈秉昭临死前的眼神——不甘、担忧,还有一丝解脱,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这是第几次了?
朱允炆己经记不清。
每一次轮回,陈秉昭都会为他付出惨痛代价,而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不,这一次不同。
朱允炆坐起身,点亮床头的烛灯。
昏黄的光线下,他取出那枚随身携带的玉佩。
玉佩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陈秉昭在现代触碰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枚玉佩,是轮回开始的钥匙,也是连接他们二人命运的纽带。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承担。”
朱允炆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次日清晨,陈秉昭被安排到文华殿旁的藏书阁整理典籍。
这是朱允炆特意安排的差事,让他能够留在宫中。
藏书阁内书香弥漫,陈秉昭正埋头整理着《明实录》,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陈公子好生勤勉。”
陈秉昭抬头,见朱允炆站在门口,今日他气色好了许多,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殿下。”
陈秉昭急忙起身行礼。
朱允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案上的书籍:“在读《明实录》?”
“是,想多了解本朝历史。”
朱允炆拿起一卷,随意翻看:“历史记载的,未必就是真相。
有些事,史官不敢记;有些人,史书不敢评。”
陈秉昭心中一动,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朱允炆放下书卷,忽然问道:“陈公子可相信,人会有前世的记忆?”
这个问题让陈秉昭措手不及。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更相信轮回转世的存在。
“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朱允炆的目光飘向远方:“有时我会做些奇怪的梦,梦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和事,感觉却异常真实。
仿佛...那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陈秉昭仔细观察着朱允炆的表情,心中疑云更重。
这位皇孙的言行,处处透着不寻常。
“或许,那真的是前世的记忆。”
陈秉昭谨慎地回答。
朱允炆转回头,深深地看着他:“若真如此,陈公子可曾有过类似的体验?
梦见从未去过的地方,或是...从未见过却感觉熟悉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陈秉昭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眼前的朱允炆,眼神中有着超越年龄的沧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或许有吧。”
陈秉昭含糊其辞。
朱允炆似乎看穿了他的回避,却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今日天气甚好,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御花园内百花盛开,春意盎然。
二人沿着蜿蜒的小径漫步,朱允炆不时指着园中景物,讲述着它们的故事。
走到一处假山旁,朱允炆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微凝。
“怎么了,殿下?”
陈秉昭问。
朱允炆摇摇头,目光却紧盯着假山后的方向。
陈秉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几名官员正从远处走过,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气度不凡。
“那是燕王府的人。”
朱允炆轻声说,“燕王叔父派来的。”
陈秉昭心中一震。
燕王朱棣——未来靖难之役的发起者,此刻己经开始在京城布局了吗?
朱允炆转向陈秉昭,语气忽然严肃:“陈公子,日后在宫中行走,需多加小心。
有些事,看见也当没看见;有些人,认识也当不认识。”
这话中的警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陈秉昭正要询问,却见那名燕王府的官员己经注意到他们,正朝这边走来。
“臣燕王府侍卫指挥使张玉,参见皇孙殿下。”
那魁梧男子行礼道,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陈秉昭。
陈秉昭感到一阵寒意。
张玉——这是朱棣麾下的大将,在靖难之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人物。
朱允炆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陈秉昭挡在身后:“张指挥使不必多礼。
代我向燕王叔父问安。”
张玉首起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殿下有心了。
不知这位是...”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陈秉昭。
“国子监学生陈秉昭,暂居宫中整理典籍。”
朱允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之意。
张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行礼告退。
待他走远,朱允炆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对陈秉昭低声道:“记住我的话,离燕王府的人远些。”
陈秉昭点头,心中却翻江倒海。
朱允炆对燕王府的警惕,似乎远超他的预期。
这不该是一个十六岁少年应有的政治敏感度。
当晚,陈秉昭在藏书阁整理书籍时,发现了一本奇怪的笔记。
笔记夹在《洪武礼制》的书页中,字迹与朱允炆极为相似,内容却让他毛骨悚然:“第西次轮回,秉昭为阻削藩之议,被诬陷下狱,受尽酷刑...第七次轮回,秉昭试图刺杀燕王,失败身亡...第十一次轮回,秉昭为保我性命,自请出使北元,途中遇袭...”笔记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书页被人撕去。
陈秉昭的手微微颤抖,这些记载若是真的,那意味着...陈秉昭猛地合上笔记,却见最后一页背面有一行小字:“若见此记,速离皇宫,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字迹与朱允炆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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