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老城区的青砖灰瓦,陈凡就揣着木盒出了门。
盒里的碎玉佩贴着心口,传来淡淡的暖意,像是在给他打气。
他特意提前半小时出发,手里攥着昨晚抄好的考核据点地址——不是之前的清茗茶馆,而是城郊的“槐安里旧院”,地图上标注着是清玄门的外门考核点,藏在一片老旧居民楼中间。
路过早餐摊时,他买了两个肉包,又多要了一个素包,用油纸包好揣在兜里。
昨晚翻《都市异闻录》时看到,灵体有时会被生人气息惊扰,带点食物或许能缓和气氛——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他还是想多做些准备。
槐安里旧院比想象中更隐蔽,门口挂着“居民委员会”的木牌,褪色的红漆剥落,露出里面的旧木头。
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铺着凹凸不平的青砖,墙角爬着枯藤,正中央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个院子的阳光。
几个穿灰色长衫的外门弟子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擦着桃木剑,看到陈凡进来,都停下动作,眼神齐刷刷地扫过来。
“你就是陈凡?
凡心脉那个?”
一个高瘦的弟子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手里的桃木剑在指尖转了个圈,“林师兄昨天回来就说了,宗门来了个‘感知情绪’的废脉,没想到今天还真敢来。”
陈凡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朝着院子里唯一亮着灯的正屋走去。
他知道争辩没用,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先找到周鹤长老,了解考核任务——奶奶常说“事实比话管用”,他想试试,能不能用行动改变这些人的看法。
正屋的门没关,里面飘出淡淡的檀香。
进屋一看,靠墙摆着一排木架,上面放着各种法器:桃木剑、八卦镜、画着符文的黄纸,还有几个泛着微光的玉佩,比他手里的碎玉精致得多。
屋子中央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穿深蓝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正是周鹤长老。
“进来。”
周鹤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凡走到八仙桌前,规规矩矩地站好:“周长老您好,我是陈凡,来参加外门考核。”
周鹤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带着秤砣,沉甸甸的。
他的视线扫过陈凡的口袋,又落在他手里攥着的油纸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凡心脉?”
“是。”
“林浩说你连灵形都凝聚不出来?”
周鹤放下手里的书,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清玄门收弟子,是要处理灵异事件、守护都市灵脉的,不是来养闲人的。
你这脉连恶灵都驱不动,来考核做什么?
凑数吗?”
话里的轻视像针一样扎人,陈凡却没生气,只是轻声说:“长老,我知道凡心脉没有攻击性,但我能感知灵体的情绪。
昨晚我遇到过一个灵体,靠感知它的执念,己经让它消散了。
我想试试,说不定这种能力,也能帮上忙。”
“哦?”
周鹤挑了挑眉,语气里还是没什么温度,“一个低阶灵体而己,算不得什么。
真遇到有怨恨的恶灵,你感知到情绪又能怎样?
它会因为你‘理解’就不伤人了?”
他从桌下拿出一个布包,扔在陈凡面前:“考核任务很简单,处理城西‘望湖小区’的猫灵。
那灵体在小区里待了半个月,每晚都在3号楼楼下叫,吵得居民不安,还抓伤了两个想赶它的人。
给你一天时间,要么让它消散,要么把它封印,傍晚前回来复命。”
布包里是一根巴掌长的桃木簪,簪头刻着简单的符文,泛着微弱的灵光,还有一张画着望湖小区大致路线的纸条,字迹潦草,连猫灵常出现的具体位置都没标清。
“这是最低阶的封印法器,桃木簪。”
周鹤的目光落在桃木簪上,语气带着几分敷衍,“别弄丢了,这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也是宗门的东西。
要是搞不定,就别回来了——清玄门不养没用的人。”
陈凡拿起桃木簪,簪身光滑,应该是用了有些年头的老桃木做的。
他握紧簪子,对着周鹤鞠了一躬:“谢谢长老,我会尽力完成任务。”
“尽力?”
周鹤冷笑一声,“外门考核,要么过,要么不过,没有‘尽力’的说法。
你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走,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陈凡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周鹤跟高瘦弟子的对话:“盯着点他,别让他搞出什么乱子。
要是实在不行,就把猫灵处理了,别让一个废脉坏了宗门的事。”
“知道了,周长老!”
高瘦弟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保证盯紧他,要是他搞不定,我立马出手!”
陈凡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有点发沉,却没回头。
他攥紧手里的桃木簪,摸了摸兜里的油纸包,想起昨晚那个小女孩灵体消散时的平和——他不信,凡心脉真的就这么没用;他也不信,处理灵异事件,只有“攻击”和“封印”两条路。
出了槐安里旧院,陈凡按照纸条上的路线,坐公交去望湖小区。
小区是二十年前建的,外墙斑驳,门口的保安亭里坐着个老大爷,正打盹。
陈凡走过去,客气地问:“大爷您好,请问3号楼在哪?
我听说最近晚上有猫叫,过来看看。”
老大爷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3号楼在里面,靠近湖边那栋。
唉,别提那猫了,每晚十二点准时叫,声音渗人得很,前几天老张去赶,还被抓伤了胳膊,现在没人敢靠近了。
小伙子,你晚上别去那边,危险。”
“谢谢大爷,我知道了。”
陈凡道谢后,走进小区。
3号楼确实靠近湖边,楼下有一片小花园,种着几棵月季,花丛旁放着一个破旧的猫窝,里面铺着脏污的棉絮,旁边还有个打翻的猫粮碗。
陈凡蹲在猫窝旁,掏出兜里的素包,撕成小块放在碗里。
他试着用凡心脉感知周围的气息,很快,一股微弱的情绪传来——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恨,而是“思念”和“不安”,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什么。
“你在这里吗?”
他轻声说,声音放得很柔,“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帮你。
你在等谁吗?”
话音刚落,花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影飘了出来。
它比普通的猫大些,浑身泛着淡淡的灰白,眼睛是空洞的蓝色,正是那个猫灵。
它没靠近陈凡,只是蹲在不远处,盯着猫窝里的棉絮,情绪里的“思念”更浓了。
陈凡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他能感知到,猫灵的注意力全在猫窝上,尤其是棉絮里裹着的一个小东西——他仔细一看,是个小小的铃铛,锈迹斑斑,却还能看出原本是粉色的。
“那个铃铛,是你主人给你的吗?”
陈凡轻声问。
猫灵的身体颤了颤,发出一声微弱的“喵呜”,情绪里多了些“悲伤”。
陈凡心里一软,想起《都市异闻录》里写的:灵体的执念往往和生前的重要物品有关,找到执念的根源,才能化解灵体。
他慢慢伸出手,想看看那个铃铛,猫灵却突然往后退,眼神里多了些“警惕”,爪子微微抬起,像是怕他抢走铃铛。
“别害怕,我不动你的铃铛。”
陈凡赶紧收回手,从兜里掏出肉包,撕了一小块放在地上,“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等你的主人回来?”
猫灵盯着地上的肉包,没动,却也没再露出攻击的姿态。
陈凡能感知到,它的情绪里除了思念,还有“困惑”——它好像忘了主人去了哪里,只记得要在这里等,守着这个铃铛和猫窝。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你好,请问你也是来处理猫灵的吗?”
陈凡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古籍,头发扎成马尾,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文静又干练。
她的目光落在猫灵身上,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好奇和认真。
“你是?”
陈凡站起身,心里有点惊讶——这女孩看起来不像灵宗弟子,却能看到猫灵,难道也是觉醒了灵脉的人?
女孩走过来,对着他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叫苏清辞,是古籍研究员。
我在查一本关于都市灵体的古籍,看到望湖小区有猫灵的记载,就过来看看。
你呢?
你是清玄门的弟子?”
陈凡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知道清玄门。
他点了点头:“我叫陈凡,来参加外门考核,任务就是处理这个猫灵。”
“凡心脉的陈凡?”
苏清辞眼睛一亮,指了指他手里的桃木簪,“我在古籍里看到过,凡心脉能感知灵体情绪,是化解执念的关键。
这个猫灵的执念,应该和那个铃铛有关——你看,铃铛上刻着‘小满’两个字,应该是它主人给它取的名字。”
陈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铃铛上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小满”。
他心里一阵惊喜——自己只感知到了猫灵的情绪,却没注意到铃铛上的细节,苏清辞的观察力,正好弥补了他的不足。
猫灵听到“小满”两个字,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朝着苏清辞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眼神里满是“期待”,像是在确认什么。
苏清辞蹲下身,对着猫灵温柔地说:“小满,你的主人是不是叫林阿婆?
古籍里记载,十年前望湖小区有位林阿婆,养了一只叫小满的白猫,后来林阿婆去世了,白猫也跟着不见了,大家都说它殉主了,没想到它变成了灵体,一首在这里等。”
猫灵听到“林阿婆”三个字,发出一声长长的“喵呜”,情绪里的“思念”和“悲伤”几乎要溢出来,身体却慢慢变得透明,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陈凡看着这一幕,心里豁然开朗——他有凡心脉,能感知情绪;苏清辞有古籍知识,能找到执念根源。
他们两个人,正好能互补。
“苏小姐,谢谢你。”
他真诚地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化解它的执念。”
苏清辞笑了笑,合上古籍:“不用谢,我也是在研究灵体。
其实,凡心脉比很多人想的都有用——灵体不是敌人,很多时候,它们只是被困在执念里的可怜人,需要的不是攻击,而是理解。”
陈凡看着苏清辞,又看了看渐渐透明的猫灵,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的考核任务,或许能顺利完成;而他和苏清辞的合作,或许才刚刚开始。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猫灵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一缕淡白的雾气,轻轻绕着猫窝转了两圈,带着铃铛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花园里的月季,似乎比刚才更鲜艳了些。
陈凡握紧手里的桃木簪,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周鹤长老的偏见、其他弟子的嘲讽还在,但他己经找到了属于凡心脉的路——用仁爱化解执念,用理解沟通灵体,这条看似平凡的路,或许才是都市灵宗最需要的路。
他转头对苏清辞说:“苏小姐,要是以后还有关于灵体的问题,我能不能请教你?”
苏清辞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我也想多了解凡心脉的能力。
对了,我还在查我母亲的旧案,她十年前也是研究灵体的,后来失踪了,或许我们以后还能一起找线索。”
“好。”
陈凡用力点头,心里对未来多了几分期待。
他不知道,这场意外的合作,不仅让他通过了考核,更让他在充满偏见的灵宗世界里,找到了第一个认可他、愿意和他并肩前行的伙伴。
而槐安里旧院里,周鹤正听着高瘦弟子的汇报:“长老,陈凡跟一个叫苏清辞的女孩待在一起,好像在跟猫灵说话,没动手。”
周鹤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茶碗:“继续盯着,我倒要看看,他靠‘说话’,能不能化解猫灵的执念。”
他心里还是不信,一个连灵形都凝聚不出来的凡心脉,能完成考核任务——在他眼里,陈凡的努力,不过是徒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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