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静安详，转眼就到了李秀川周岁。
李家沟的土坯墙被晒得首冒热气，轩辕少华坐在门槛上给俩儿子缝肚兜，李长斌正在墙根劈柴火，夫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爹，大嘴的肚兜子又小了一圈，我咋以前不知道西岁的小子这么能吃啊，一顿饭能吃三个窝头两碗米粥……昨天我问他长大以后想当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轩辕少华语气里带着笑意，手里的红布兜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花。
李长斌停下砍柴的动作，顺着娘子的话思索，然后开口逗笑道:“咱们大嘴这么壮实，莫不是想当武状元？”
说罢还拿起他的劈柴斧头模仿着，“好一个武状元啊，手持两把宣花板斧……”看到李长斌滑稽的动作，轩辕少华乐的前仰后合，笑得首抖，手里的绣花针都拿不稳了。
吃过午饭，看着快见底的米缸，李长斌微微叹了口气，熟练地背上背篓出门。
“又去白马书院找小娄啊？
早点回来吃晚饭。”
轩辕少华己经习惯了，小儿子出生没多久丈夫就说想继续科考，时不时就去白马书院和妹夫娄德华交流学问。
“好嘞，我顺便砍些柴火回来。”
李长斌背对着娘子，眼神闪过不自然。
他明面上三天两头往白马书院跑，实则是钻进了翠微山打猎，他还偷偷做了一把弓箭藏在山上。
只是娘子觉得翠微山太过危险，向来不让自己过去，自己只能拜托妹夫娄德华帮忙打掩护。
翠微山的林子密得跟筛子似的，日头只能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他猫着腰在草丛里走，想去看看自己前日挖的陷阱有没有捕到猎物。
忽然听见“扑棱棱”一声，一只肥硕的山鸡从树棵子里飞出来。
“好家伙！”
李长斌眼睛放光，搭弓拉箭“嗖”地射出去。
山鸡扑腾着掉在两丈开外，他乐颠颠地跑过去，刚要捡，脚脖子突然一阵刺痛，低头只见一条三角脑袋的花蛇正吐着信子缩回石缝里。
“妈呀！
是七步蛇！”
李长斌眼前一黑，靠在树上大声呼救，没喊出几声就觉得浑身发麻，“扑通”栽倒在杂草堆里。
刚过了晚饭的点，七侠镇的衙役抬着门板往李家沟走，边上的李长兰哭的不成样子，娄德华也失去了以往的文人矜持，耷拉着脑袋抹眼泪。
轩辕少华听见动静抱着秀川出门看，一见门板上躺着的人，当场就要晕过去。
好在李长兰眼疾手快接住了小秀川。
带头的捕头连忙掐着轩辕少华的人中让她保持清醒，听完前因后果，轩辕少华没哭没喊，只是伸手探了探丈夫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发青的脸。
“劳烦各位了，”她声音稳得像井里的水，转身对吓傻了的大嘴说，“大嘴，找你姑去。”
娄德华想道歉，毕竟一首以来是他帮忙打掩护的，却被轩辕少华一个眼神止住。
她跪在门板边，想要帮亡夫整理遗容，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长兰你们带着大嘴和秀川去采买白事的东西，诸位也都各忙各的去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众人散去，轩辕少华才抱着丈夫哭的死去活来，“你怎么就把我丢下了啊！”
葬礼办得简朴，却也花光了李家大部分积蓄。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秋风把树叶吹得满院跑。
娄德华两口子背着半袋子荞麦面来到李家，轩辕少华瘦的不成样子，李长兰语气带着哽咽与愧疚：“嫂子，我们……我们要去省城应考了，吕知府看了德华的文章，说这次火候到了，这一去，大概只有年节才会回来……”轩辕少华正在给李秀川喂米汤，闻言嘱咐道：“好事啊，别担心我们，也别有心理负担，好好考。”
娄德华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嫂子，介系我这两年抄书攒的三两银子。
你要保重身体啊，秀莲和秀川不可以没有母亲。
舅兄的事，系我对唔住你哋……”轩辕少华看着娄德华洗得发白的长衫，开口宽慰：“他姑父，这事儿怨不着你，这都是命。
你要是真的过不去这坎儿，就答应我三件事。”
“请讲。”
“第一，无论你以后前程如何，不可辜负我妹子李长兰，不可纳妾。
第二，如果你以后做了官，尽力做个好官，让百姓吃饱饭，安居乐业，别像大嘴他爹一样……。”
“嫂子，我娄德华在这里发誓，一定不辜负长兰，一定做个好官，第三呢？
轩辕少华点点头：“第三等你做了官再说吧，路上当心，到了省城捎个信回来……”夕阳下，娄德华背着书箱，李长兰挎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往村外走。
轩辕少华带着两个孩子目送他们远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
往后就剩她们娘仨儿了。
轩辕少华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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