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知道,这是他的试探,便顺着话头往下说,每一个字都踩在 “利益” 上:“您看这驿站来往的商队多,南来北往的都有。
您手里的玉佩,小贩收的时候压价,是怕不好出手;但要是转给往江南去的绸缎商,他们正缺这些小玩意儿给家眷,愿意出高价。
至于铜钱,您可以换成粗粮,流放队伍里总有人愿意用首饰换吃的,一来二去,利差不就出来了?”
王虎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首接反驳对方的话,而是紧接着追问道:“那么,你之前所说的运盐南下,那一百两银子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要知道,从北疆到江南路途遥远,光是运费恐怕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这一路上还可能会遇到各种关卡的盘查,如果盐被扣押了,那可怎么办呢?”
“运费可以跟商队拼车,分摊下来能省三成;至于关卡,” 陈念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王虎身上的官服,“您是朝廷命官,押解流放犯返程,带着少量‘北疆土产’合情合理,只要给关卡的弟兄们分点好处,没人会较真。
而且盐是刚需,到了江南根本不愁卖,就算市价降点,一趟百两也稳了。”
王虎的手指停住了,他盯着陈念,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瘦弱的女眷:“你一个深闺里的庶女,怎么知道这些商队、关卡的门道?”
陈念抬眸,目光落在王虎腰间挂着的钱袋上 —— 那是前几日一个商户塞给他的贿赂,当时她正好瞥见钱袋里露出来的银子,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灰白,不像足银。
“我还知道,”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您上月收的那笔贿赂,里面混着二十两假银。
那银子看着亮,其实掺了铅,掂着比真银沉,您要是不信,找个银匠一验便知。”
王虎的脸色 “唰” 地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抓陈念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惊怒:“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他只跟身边两个亲信提过,连驿站的银匠都没敢去问,怕传出去丢面子。
陈念轻轻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手,铁镣在地上拖出 “哗啦” 的轻响:“前几日您跟李差爷对账,我听见您说‘这银子摸着不对劲’,后来又见您对着太阳照了好几次,还掰了掰银角子 —— 真银软,掺了铅的硬,您掰不动,脸色都沉了。
再加上这驿站的商户常给官差塞钱,真银哪会这么轻易给出去?”
她语速不快,却把细节说得清清楚楚,王虎的惊怒慢慢变成了愕然,最后竟有些发愣。
旁边的官差也停下了哄笑,一个个探头探脑,想听听这罪女还知道些什么。
陈念见缝插针,赶忙补充道:“王差爷,我晓得您可能对我心存疑虑,觉得我所言未必属实。
然而,就目前这流放之路而言,于您而言,不过是一桩普通的差事罢了;可对我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活路啊!
您想啊,只要我能助您赚到钱财,您不就能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了吗?
而我呢,也能因此保住自己的小命,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桩?
所以说,这笔买卖绝对不亏啊!”
驿站的风卷起地上的沙尘,落在陈念的发间。
王虎盯着她,眼神从探究变成了权衡,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又看了看陈念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 —— 这丫头片子,倒真有点不一样。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点算计:“行,那爷就信你一次。
要是你敢骗我,这流放路,你就别想走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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