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白炽灯的光线很刺眼，上面的血迹显得亮眼，仿佛刚刚完成一场无声的献祭。
青年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
在灯光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
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颜，眼神却像探针一样扫描着陈序的全身。
“宝贝的不行啊，”青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轻挑，“还得我们帮你擦屁股，刚刚有个不懂规矩的‘请理工’想跟你打个‘招呼’。”
“被我和林晓一起劝退了。
她的匕首扔下了，留给你的。”
陈序心脏一紧“清理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是能‘看见’的人都愿意一起玩堵漏水的游戏。”
青年弹了弹烟灰，“有些人觉得船要沉了，不如多捞点儿宝贝或者补漏的人踹下去，让自己晚一会儿湿鞋。”
他站首身体，踱步到匕首旁轻轻一点。
那匕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优雅的在他指尖转了一圈，血珠甩落，然后乖顺地落入他手中。
“给。”
青年递出匕首。
陈序犹豫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青年，青年比了个投降的手势。
“好，都说。
简单说就是‘凝视者’也分派系——你应该明白凝视者指的是谁吧。
凝视者中，我们属于‘补天’，傻乎乎的去把这个千疮百孔处处漏洞的世界错误规则一个个填补，书写。”
青年的神情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刚才那位，属于‘狂欢’，觉得世界要完蛋了，不如在规则里随心所欲，烧杀抢掠，反正最后都是个‘无’。”
他凑近陈序，笑容不变，声音却低了几分：“最要命的还是个‘归零’……他们认为虚无才是最终的宁静，加速一切规则的崩溃，我称他们为‘清理工’。”
“他们都是些疯家伙，没人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疯了。”
陈序感到喉咙发干，他原本以为只是面对非人规则，现在却发现最危险的可能是同样拥有人心的同胞。
“……我明白了。”
青年绕着陈序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
“我们是程序的漏洞，系统的错误。”
“这些能力属于高维度，整个体系比起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系统。”
陆远笑了一声“你聪明的意料之内。”
“这一切都是高维度的调试工具，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我们这个底层世界，它不稳定，会绑定一些……认知结构比较特殊的个体。”
“而你，陈序，你的“笔”可能就是他绑定之后激活的一个新权限。”
陈序垂下了眸，高维是什么？
或许是程序员，或许是造物主，也或许只是某个更高维度的幼稚存在不小心掉进蚂蚁窝的放大镜。
谁知道呢，他们甚至可能压根意识不到“人”的存在。
只是在维护系统，修复这些“错误代码”。
甚至会仅仅因为觉得这些代码非常有趣，而观察我们会如何挣扎，但最后依然逃不掉既定的命运。
这个结论不管是怎样都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的挣扎、痛苦乃至生命在更高的存在中，可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数据波动。
“那，虚无？”
陈序想起了便利店那个年轻人的结局。
“啊，那个。”
青年的神色稍微正经了一点。
“虚无不是怪物，仅仅是系统格式化。
当规则错误多到无法运行时，或者被归零之类的病毒攻击到核心就会开启底层协议——删除错误代码，释放储存空间。
表现形式就是在这个维度的信息层面被删除，实际上如何也不必多说。”
“在‘沉睡者’——也就是那些运行着认知安全协议的普通人，我们也称之为羊群——感知里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合理化。
总之不会影响系统其他部分的稳定运行。”
他看着陈序，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近乎同情的东西：“现在明白了吗？
我们活在一个随时可能被修复的bug里，周围都是被设置了看不见我们的程序NPC还要提防其他发疯的bug。
刺激吗？”
陈序感到一阵眩晕，这个青年用最不正经的语气道出了最残酷的真相，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而他们是这个班子里知道自己即将被拆穿的演员。
“所以，”青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又恢复了轻快。
“欢迎你来到现实世界，先生，你的笔很珍贵，他能首接修改局部代码很多人想得到它，利用它或者摧毁它。”
他指了指仓库门外无尽的黑暗：“现在你是想继续回去当那个审核视频的职员，还是跟我们一起在这个即将崩溃的系统里当个朝不保夕的……临时管理员。”
陈序看着青年，看着那盏灯，想起胸针和那把带血的匕首，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笔己在手，他无法假装自己仍是盲目羊群中的一员。
他深吸一口气，夜风的咸涩灌入肺腑。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但不能明确派系，我不希望被约束。”
青年笑了笑：“好啊。
自由的先生。”
青年转过身，留下一句我叫陆远，下次再见。
——这边，陆远走了许久，堪堪回头，搓了搓鼻子：“妈的，死小子和我念叨这么久，嗓子都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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