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一大早就起来把我打包好的行李往外搬,看着隔壁紧闭的门,一想着终于摆脱这狗东西了,我终于可以快乐的享受我的大学生活了,我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沈玦宁你大早上干嘛呢叮呤咣啷的,搬家都没你这么大动静。
“我妈又循着声音来找茬了。”
我先把一点东西往外搬,一会儿吃完饭首接拉上车就行,你不用管我,你睡你的。
“我看着我妈欲言又止的嘴,急忙堵住。”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再搬。
“”姐!
大姐大姐!
我来给你搬!
“外面传来沈瑜兴的声音,那是我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
我爸和我妈在我西五岁那会儿就离婚了,我爸是个不着家的人,天天在外边跑,我妈嘴快,两人天天吵天天闹,终于有一天不吵不闹了,但是我之后的印象里就没见过我爸了。
再次见到他是前年,我高二的家长会,老师一再强调家长要到位,要提醒家长注意进入高三的事情,可是我那不着调的妈,迟迟不来签到。
班主任来我跟前问好多次,终于在要开始的时候来了个男人,说是我的家长,给我签了到。
我自然是不认识他的,谁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便宜家长。
但是我妈给我发了条微信,”你爸去帮你开会“。
这是我第一次对我爸有印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比我小点的男孩子,极其活泼好动,一上来就挂我手喊我姐,看着是我那个爸生的孩子。”
姐!
我叫沈瑜兴!
周瑜的瑜,兴奋的兴!
姐你真好看!
姐你能不能带我逛逛你学校?
“他真吵。
我正把一摞书箱往楼道里拖,听见沈瑜兴这声喊,手底下猛地一停。
书箱磕在台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我虎口发麻,却没冲淡心里那点莫名的别扭。
这小子嗓门亮得像装了个小喇叭,隔着防盗门都能穿透过来。
我拉开门,就看见他背着个半旧的双肩包,T恤上印着夸张的卡通图案,正踮着脚往我家屋里瞅,活像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
“搬什么搬,这点东西我自己来就行。”
“我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进来,语气算不上热络。
自打高二那次家长会后,这便宜弟弟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逢年过节总被我那名义上的“爸”领着来,一口一个“姐”叫得亲热,可我对着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沈瑜兴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撸起袖子,一眼就盯上了我脚边的书箱嗨呀,姐你跟我客气啥!
我妈说了,你上大学是大喜事,我得来搭把手。
“他力气倒不小,弯下腰就把书箱扛了起来,脸憋得通红也不吭声,噔噔噔往楼下跑。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别扭又泛了上来。
想起高二那次家长会,也是这样一个热得让人发蔫的下午。
他在我的空位坐下,路过我时,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我没看他,低着头,假装看手机,眼睛却像支棱起来的雷达,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翻笔记本的沙沙声,偶尔和班主任点头致意的幅度,甚至他清嗓子时极轻的一声。
爸爸这个词在我字典里早就蒙了灰,只剩个模糊的影子——争吵声里的背景音,我妈骂骂咧咧时的“你那个死爹”,还有逢年过节别人家窗户里飘出的饭菜香里,我没有的那一半。
散会后,他叫住我,手里还捏着那张签到表。
“玦宁,”他喊我的名字,“我……”沈瑜兴嚷着”老爸你快带我和姐姐去吃饭,太饿了!
“他眼睛很亮,像盛了把星星,和我那沉默寡言的“父亲”一点都不像。
我看着他挂在男人胳膊上的手,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敷衍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姐!
书箱放车上了啊!”
沈瑜兴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拖另一个装着被褥的大包。
布料磨得手心发烫,额角也渗出了汗。
刚把包拖到门口,隔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苏琰禾穿着件灰色连帽衫,嘴里叼着片吐司,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框上,看见我手里的大包,挑了挑眉:“哟,这是……逃荒呢?”
我心里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摆脱的人,偏偏在这时候冒出来。
“关你屁事。”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拽着包就往楼下走。
他没跟上来,只是在我身后慢悠悠地说:“沈玦宁,大学报到记得带齐档案袋,别又跟上次期末似的,把准考证落家里。”
我脚步一顿,差点被包带绊倒。
这狗东西,怎么什么都知道。
身后传来沈瑜兴的声音,带着点好奇:“姐,那是你邻居啊?
看着挺凶的……他不是凶,”我咬着牙把包塞进后备箱,“他是欠揍。”
阳光越升越高,晒得车皮发烫。
我拍了拍手,抬头看了眼隔壁紧闭的窗户,心里那点“终于摆脱”的雀跃,不知怎么就掺进了点别的滋味,像颗没熟透的果子,有点涩,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