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在天幕上堆叠了整整七日,连最年长的守山人都在说,这是天漏了的征兆。
首到第八日寅时,第一颗陨星划破云层时,整个苍梧山脉的鸟兽炸了锅——那不是寻常流星该有的银白色,而是裹着层流动的、泛着碧色光晕的尾焰,落地时没激起半分尘土,反倒像滴入湖面的墨,将那抹奇异的光晕渗进了岩层里。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九颗陨星散落九州,落地之处草木疯长,枯河复流,连山间寻常的青石都开始隐隐发烫。
自从天地异象开始北境的雪就下了整整七日,镇北王府的演武场上,铁枪划破寒风的锐响压过了落雪声。
凌云握枪的手己冻得发红,转头望着远处天降陨星不禁打起了寒颤,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
他今年十六岁,是镇北王凌烈的儿子,——父亲是镇守一方的藩王,掌中枪曾挑破十七座蛮族部落;母亲苏清寒则来自青云山上的的青云宗,是宗门百年难遇的圣女。
世人都说他占尽了天运,既有世俗王权的庇护,又有修仙宗门的渊源,可只有凌云知道,母亲每年只来王府一次,每次都会带一瓶清露,让他睡前服下,说那是“养灵水”,能润养经脉。
开篇凌云的虎头湛金枪往青石板上一杵,枪杆上缠的红绸被风卷得猎猎响。
他刚在街心演完一套“疯魔枪”,枪尖挑飞的碎石子还嵌在对面酒肆的门板上,几个看热闹的孩童正围着门板数窟窿。
“世子爷,您这枪再这么练,整条街的门板都要被您挑烂了!”
酒肆老板王二搓着手跑出来,脸上堆着笑,眼里却藏着心疼,“昨天刚换的新门板,您看这又多了三个眼儿。”
凌云转着枪杆笑,枪尖在指尖转出个银亮的弧:“王二,回头让管家给你送十块门板来。
我镇北王府的世子,还赔不起你几块木头?”
他话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踏得碎石飞溅,为首的锦袍少年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瞥着他。
“凌云,你倒是自在,” 锦袍少年是吏部尚书的儿子李嵩,手里把玩着马鞭,“前天你在赛马场,用枪挑飞我马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
凌云收了枪,枪尖斜指地面:“李嵩,是你自己骑术不精,马鞍松了赖谁?
再说了,我那枪只是帮你把松掉的皮带挑紧点,难不成还要我给你赔个马鞍?”
李嵩被噎得脸色涨红,挥着马鞭就朝凌云脸上抽来:“你个镇北王府的野小子,敢跟我嘴硬!”
马鞭带着风声扫过来,凌云侧身避开,同时枪杆往上一抬,稳稳架住马鞭。
他手腕一翻,枪杆顺着马鞭滑上去,枪尖瞬间抵住了李嵩的咽喉。
“小心点,” 凌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这枪尖开了刃,要是划破你这张小白脸,你爹怕是要哭着去皇宫告状。”
李嵩的两个随从见状,立刻翻身下马,一个抄起马车上的短棍,一个拔出腰间的匕首,一左一右朝凌云扑来。
凌云耳朵一动,枪杆往后一甩,“砰”的一声闷响撞在持棍随从的胸口,那人闷哼着倒在地上,短棍“当啷”掉在地上。
接着他侧身避开匕首的刺击,枪尖顺势往下一压,正扎在持匕随从的手腕上,匕首“噌”地钉进旁边的石缝里。
“还来吗?”
凌云踩着持匕随从的手,枪尖依旧抵着李嵩的咽喉,“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我练半套枪的。”
李嵩额头上冒了汗,却还嘴硬:“凌云,你敢伤我?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
凌云笑了,枪尖又往前送了半寸,李嵩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你爹是吏部尚书,我爹是镇北王。
你说,陛下是护着守边疆的镇北王,还是护着只会在京城作威作福的吏部尚书?”
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个捕快,手里举着腰牌喊:“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械斗殴!”
凌云收回枪,往枪杆上吹了吹不存在的灰:“捕快大哥,是他们先动手的。
你看,我的枪还没沾血呢。”
他指了指地上哼哼的两个随从,又指了指还骑在马上的李嵩,“要不你问问他们,是不是想抢我的枪?”
李嵩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说话——他知道,凌云说的是实话,真闹到陛下那里,他爹未必能占到便宜。
捕快也看出了门道,打着圆场说:“既然是误会,那就散了吧。
世子爷,您以后练枪,还是去演武场,别在大街上了。”
凌云点头,把枪扛在肩上:“行,听捕快大哥的。”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李嵩说:“对了,下次想找我比试,提前说一声,我让你三招。”
李嵩看着凌云的背影,气得马鞭都快攥断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街上的孩童围着凌云欢呼,凌云回头挥了挥手,枪杆上的红绸在阳光下飘得格外鲜艳凌云返回王府刚把虎头湛金枪靠在王府廊柱上,就听见前厅传来熟悉的环佩声。
他脚步顿了顿,转身往内跑时,正撞见穿着素色锦袍的妇人——鬓边插着支墨玉簪,袖口绣着暗纹云鹤,正是离家三年的母亲苏清寒。
“娘!”
凌云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刚要上前,却被苏清寒抬手按住肩膀。
她指尖带着微凉的灵力,轻轻扫过他袖口的尘土,目光落在他腰间未卸的枪穗上:“又在外面惹事了?
李嵩的爹今早递了帖子,说你把人家儿子的马鞭都挑断了。”
凌云挠了挠头,语气却没半分示弱:“是他先挥鞭打我,我总不能站着挨揍。”
苏清寒无奈地笑了笑,拉着他坐在花厅的梨花木椅上,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你这性子,随你爹当年。
但外面的世界不是王府,光有蛮力和枪法不够,得修灵力境界,才能走得远。”
凌云端着茶杯的手顿住:“娘,您说的境界,到底怎么分?”
“天下修士,共分九境。”
苏清寒指尖凝出一缕淡青色灵力,在空中虚画出层级,“从低到高,依次是练体、炼气、漩门、灵漩、灵尊、仙门、真仙、仙王、仙帝。
炼体境是基础分为,废体、凡体、圣体、神体,体质决定着修炼速度,像你现在,神力并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灵药滋补而成,算是后天圣体,连王府练气入门的护卫都未必打得过,也就欺负欺负小孩子。”
凌云挑眉:“那娘现在是什么境界?”
“灵尊后期。”
苏清寒收回灵力,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口,“应付一般宗门长老够了,但想护你一辈子,还不够。”
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凌云腰间的枪上,“你爹镇守北境,常年不在家,我这次回来,是想带你去青云宗——那是天下顶尖宗门,有完整的修炼体系,更有很多锻炼的机会,比在王府里瞎练强百倍。”
凌云握着枪杆的手紧了紧:“去青云宗?
那我的枪……青云宗虽以剑修闻名,但也收枪修。”
苏清寒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这虎头湛金枪是玄铁所铸,本是件法器胚子,可你连炼气都没到,连它三成威力都没发挥出来。
到了青云宗,有灵气浓郁的修炼室,有懂枪的长老指点,你才能让枪和境界一起精进。”
这时,管家匆匆进来禀报:“世子,青云宗的玄机子长老到了,说在府门外等着。”
苏清寒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云的衣领:“玄机子是青云宗灵尊境长老,这次是来接我们的。
你记住,到了青云宗,不可再像在王府这般任性——修炼路上,强者为尊,没人会让着你这个‘镇北王世子’。”
凌云站起身,把虎头湛金枪提在手里,枪尖映着窗外的天光,亮得惊人:“娘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
等我修到高境界,以后换我护着您和爹。”
苏清寒看着他眼里的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娘等着那一天。”
她率先往外走,凌云紧随其后,廊柱上的枪穗被风掀起,红绸扫过青石板,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启程的修炼之路,画上热烈的伏笔。
玄机子长老站在府门外,见凌云提着枪出来,目光在枪杆上顿了顿,朝苏清寒拱手:“苏道友,令郎这枪,倒是块好料子。”
苏清寒回礼:“还望长老多费心,教他收敛心性,好好修炼。”
凌云上前一步,对着玄机子抱拳道:“弟子凌云,往后就麻烦长老了。”
他说话时,腰杆挺得笔首,手里的枪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枪尖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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