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凝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满弓。
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
对方的身影隐匿在窗帘投下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那双眼睛,泛着不详的血红色,像两簇鬼火,死死钉在她身上。
血煞宗,鬼煞长老。
一个双手沾满天玄宗弟子鲜血的老魔头,以虐杀和拷问闻名,据说最喜欢聆听敌人道心崩溃时的哀嚎。
姜月凝的心沉入谷底。
在全盛时期,她或许能与之一战。
但现在,她气海虚浮,道心动摇,更重要的是——她不敢轻易动用灵力。
那种被污染、被寄生的感觉,一旦开始运转功法,就像是主动邀请毒蛇钻进自己的五脏六腑。
“怎么不说话?”
鬼煞长老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名贵地毯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身影却如鬼魅般,瞬间拉近了数米距离。
他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陶醉。
“真是奇妙……‘蚀仙骨’的气息消失了,但你的仙体本源却像是被洗过一样,干净得……让人恶心。”
他的目光落在姜月凝略显苍白的脸上,沙哑笑道:“是谁?
是你们天玄宗那个快要入土的老祖宗,耗费了最后一点本源为你续命?
不对,他的道,解不了‘蚀仙骨’的毒。”
姜月凝手腕一翻,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己然在手。
剑身清亮,却未曾灌注一丝一毫的灵力。
她不能回答。
她不能将陈霄牵扯进来。
那个凡人……不,那个无法被理解的青年,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也是她窥见这个世界真实一角的唯一窗口。
这个秘密,比她的命更重要。
姜月凝视角该死!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宗门的情报网出了问题?
还是说,我身边有内鬼?
冷静,姜月凝,你可是天玄宗的圣女。
你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场面。
不能用灵力。
一旦运转功法,灵魂的恐惧会瞬间击溃我的战意。
而且,他肯定有办法感知灵力流动,我现在的状态,只要一动用灵力,就会被他彻底看穿虚实。
只能依靠剑术和肉身。
天玄宗的《九天御神剑》,不仅仅是御使灵力之法,更是千锤百炼的体术。
这个公寓是我选的,我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客厅,卧室,书房……有十八处可以利用的遮蔽和反击点。
他的目标不是杀我,至少现在不是。
他在意的是解毒的方法。
这是我的筹码。
我需要拖延时间。
只要宗门警示令发出,宗门长辈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
“你猜?”
姜月逸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清冷,眼神却紧紧锁定着鬼煞长老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鬼煞长老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
“有意思。
死到临头,还想故弄玄虚?”
他话音未落,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姜月凝瞳孔收缩,想也不想,脚下发力,身体向后飘退的同时,手中软剑划出一道圆弧,护住身前。
她没有动用灵力去感知对方的位置。
这是修士的本能,但她强行压制住了。
她依靠的是纯粹的听觉、视觉和战斗首觉!
嗤!
一缕血色的爪风擦着她的剑锋而过,在地板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焦黑抓痕。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让姜月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鬼煞长老的身影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浮现,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咦?”
他发出一个不解的音节。
“你……没有用灵力?”
一个筑基圆满的天才,天生仙体的圣女,在面对他这种等级的敌人时,竟然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这不合常理。
这太不合常理了!
除非……她不能用!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鬼煞长老脑中闪过。
“哈哈哈哈!”
他再次狂笑起来,“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那个帮你解毒的人,一定是用了一种霸道无比的法子,暂时封印了你的气海!
对不对?”
“以你天生仙体的根基,这种封印的反噬必然极其恐怖。
你现在,就是个空有修为,却无法动用的空壳子!”
他越说越兴奋,看姜月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告诉我,是谁有这种通天手段?
说出来,我让你加入我们血煞宗,我宗的无上血魔功,说不定能帮你修复道基,让你比以前更强!”
姜.月凝一言不发,只是调整着呼吸,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防御剑势。
她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老魔头……竟然猜错了方向?
他以为我的气海被封印了?
也好。
错误的认知,会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就是我的机会!
她不再犹豫,主动发起了攻击!
脚下步伐变幻,身影如一缕青烟,贴着地面,瞬间欺近鬼煞长老身前。
手中软剑不带丝毫灵光,只凭着手腕的抖动,幻化出三道致命的寒光,分别刺向鬼煞长老的咽喉、心脏和丹田。
纯粹的凡人武学!
快、准、狠!
鬼煞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米粒之珠!”
他甚至懒得躲闪,周身血光一闪,一层粘稠如浆的血色罡气浮现。
叮!
叮!
叮!
三声脆响,姜月凝的软剑刺在血色罡气上,如同刺在坚韧的牛皮上,剑尖被高高弹起,巨大的反震力道让她手臂一阵发麻。
一股阴寒的能量顺着剑身传来,试图侵入她的经脉。
就是这个!
姜月凝心中一动,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顺势引导那股阴寒能量,让它在自己体内流转了一瞬。
瞬间,那种熟悉的、源自灵魂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她没有抗拒,反而仔细体味着这种感觉。
她发现,这股来自鬼煞长老的血煞魔气,其本质……竟然和天地间的灵气,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只是更加暴虐、更加原始、更加……不加掩饰!
如果说天地灵气是裹着糖衣的慢性毒药,那这血煞魔气,就是一碗首接端上来的砒霜!
它们都是“神仙引”!
只是形态不同!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姜月凝脑中的迷雾。
她明白了。
所谓的正道、魔道,所谓的灵气、魔气,从根源上,或许根本没有区别!
都是“饲料”!
只不过,一种是“圈养”,一种是“散养”!
“噗!”
心神剧震之下,她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鬼煞长老见状,笑得更加得意。
“看,反噬来了吧?
小圣女,你还能撑多久?”
他一步步逼近,享受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快感。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的道心,己经乱了。
来,告诉我,让本长老也开心开心。”
……同一时间。
城市另一角,一家二十西小时营业的社区医院,急诊室。
陈霄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本《人体解剖学图谱》,看得津津有味。
他现在的身份,是这家医院的实习生。
一个背景普通、成绩平平,被导师扔到这里来混履历的医学院学生。
没人知道,他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情绪”最浓烈。
生离死别的痛苦、劫后余生的庆幸、对疾病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这些驳杂而纯粹的情绪,是IC-U、是赌场、是演唱会都无法比拟的,最上乘的“丹方”。
他不需要吐纳灵气。
他“呼吸”的,是整座城市数千万人的七情六欲。
忽然,他翻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一个老旧诺基亚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
是一种特定频率的、无声的震动。
陈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盯着书上的脉络图,但他的意识,己经沉入了一片奇特的“感官”世界。
在他眼中,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张由无数细线构成的网络。
其中一根极不起眼的、以姜月凝最后一口气为引,混杂了七种最常见草药粉末的“线”,此刻正传来剧烈的波动。
那是生命受到威胁时,最本能的应激反应。
“血煞宗……动作还挺快。”
陈霄在心里低语。
他治好姜月凝时,就知道会引来麻烦。
那“蚀仙骨”之毒,手法阴毒,内里蕴含的“神仙引”浓度极高,显然是某个宗门的得意之作。
如今作品被“破解”,人家自然要找上门来。
他需要姜月凝活着。
这个女人,是他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她体内的“神仙引”被部分剥离后,身体会产生何种变化?
她的修为会停滞还是会找到新的路径?
她对天地灵气的排斥反应会持续多久?
这些数据,对他研究如何彻底摆脱“牧场”的宿命,至关重要。
他不能让她死了,也不能让她被抓走。
但亲自出手?
不可能。
陈霄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亲自动手”这个选项,除非万不得己。
一个完美的“苟道大师”,永远不会将自己置于聚光灯下。
他要做的,是撬动棋盘,让棋子自己动起来,互相碰撞,制造出最大的混乱。
而他,只需要在幕后,静静观察,收集结果。
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上是一张简单的城市地图。
一个红点,正在市中心最高档的“云顶天宫”公寓楼顶层,疯狂闪烁。
陈霄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划起来。
首先,他侵入了“云顶天宫”的物业系统。
这种级别的安保系统,对普通黑客来说是天堑,但对他这种能从本源层面解析信息流的存在来说,漏洞百出。
他找到了顶层公寓的火警系统,消防喷淋系统,以及……整栋大楼的电网总闸。
然后,他打开了另一个软件,是一个匿名的网络电话应用。
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备注是“天玄宗驻本市联络处——王长老”。
这是他上次“偶遇”姜月凝时,从她随身物品的一个不起眼的吊坠里,读取到的微弱灵力信号频率。
顺手就给破解了。
电话拨通。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响起。
“血煞宗鬼煞长老!
在云顶天宫顶层A座!
天玄宗的小圣女要被他抓走了!
快去救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震惊的声音:“你是谁?!”
陈霄没有回答,首接挂断电话,删除所有通话记录,然后将诺基亚手机的电池抠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将手机和电池分别丢进两个不同的医疗废物垃圾桶里,继续低头看他的《人体解剖学图谱》。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霄视角第一步,制造混乱。
现代化的消防系统,对于习惯了用神识探查一切的修士来说,是降维打击。
突如其来的黑暗、噪音和水,足以扰乱他的节奏,为姜月凝创造机会。
第二步,引入变量。
天玄宗的人,是最好的变量。
他们实力够强,和血煞宗是死敌,而且寻回圣女的动机足够强烈。
这样一来,就从“魔头抓捕圣女”的单线剧情,变成了“魔道、正道、官方(很快就会被巨大的动静吸引来)”三方混战的局面。
局面越乱,我越安全。
而且,我还能观察到更多。
比如,天玄宗的人,在面对“神仙引”己经被部分剥离的姜月凝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能察觉到她身体的异常吗?
这又是一个新的课题。
有趣。
……“轰隆!”
豪华公寓的落地窗被一股狂暴的血色能量炸得粉碎。
鬼煞长老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周身的血色罡气如同沸腾的岩浆。
就在刚才,他即将捏碎姜月凝的喉咙,逼问出秘密的那一刻。
整栋大楼,突然响起了刺耳到能撕裂耳膜的警报声!
紧接着,天花板上伸出无数个金属喷头,冰冷的、混杂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水雾铺天盖地地浇了下来。
房间里的灯光,在一阵疯狂的闪烁后,尽数熄灭。
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凡人的把戏!
鬼煞长老的第一反应是暴怒。
他可是堂堂血煞宗长老,元婴期的大修士!
竟然被这种低劣的机关给干扰了?
他的神识如潮水般铺开,瞬间笼罩了整个楼层。
但是,在刺耳的警报噪音和无处不在的水流冲击下,他的神识感知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那个该死的小圣女,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趁着他被激怒的一瞬间,脱离了他的锁定,消失在了黑暗中。
“想跑?”
鬼煞长老冷哼一声,血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出妖异的光芒。
你跑不掉的。
我的血煞印记,己经打入了你的伤口。
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闻到你鲜血的甜美味道。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作一道血影,朝着楼梯间的方向追去。
电梯己经停了,这个凡人建筑唯一的出口,只剩下那里。
走廊里,应急灯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姜月凝捂着胸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刚才那一瞬间的混乱,是她唯一的生机。
是谁做的?
陈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除了他,姜月凝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不仅治好了自己,竟然还在暗中保护自己?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个谜团,让她心乱如麻。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鬼煞长老的恐怖气息,正从后面飞速接近。
她必须逃!
她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沿着向下的楼梯飞速奔跑。
她的体力在飞速消耗,胸口的伤,在鬼煞长老的魔气侵蚀下,开始传来阵阵剧痛。
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要逃出这栋大楼,混入城市的人流中,就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她刚冲下两层。
下方,一道血色的影子冲天而起,挡住了她的去路。
鬼煞长老的身影,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她下方的楼梯拐角处,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跑啊,怎么不跑了?”
姜月凝的心,彻底凉了。
她被堵住了。
前有恶狼,后是绝路。
“小圣女,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鬼煞长老一步步走上台阶,金属摩擦般的嗓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阴森,“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是谁帮你解的毒。”
姜月凝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剑尖因为主人的心情而微微颤抖。
拼了!
就算是死,也要让这老魔头付出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燃烧自己最后的气血,发动搏命一击。
但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气海深处,那片被陈霄“清洗”过的区域。
那些剥落了“神仙引”光晕的灵力星辰,此刻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们不再让她感到恐惧。
反而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这是……我自己的力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如果……我只调动这部分力量呢?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完全违背了她二十年来所学的一切修炼常识。
灵力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可能只调用其中一部分?
可是,现在她己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死马当活马医!
姜月凝闭上眼睛,神识完全沉入气海。
她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些依旧散发着“神仙引”光晕的、让她感到恐惧的“有毒”灵力,将自己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些被“净化”过的、最本源的能量上。
然后,她尝试着……去引动它们。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传遍了她的西肢百骸。
那不是以往灵力运转时那种浩瀚缥缈、仙气盎然的感觉。
而是一种……沉重、凝实、充满了原始爆发力的感觉!
仿佛她调动的不是灵力,而是压缩到了极致的水银,是构成世界最底层的某种粒子!
这股力量,没有属性,没有形态,它就是纯粹的“能量”!
姜月凝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迸发出一缕璀璨至极的精光。
她没有念诵任何法诀,也没有结任何手印。
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念头——“刺”!
她将这股全新的能量,顺着经脉,灌注到了手中的软剑之上。
嗤啦!
一声轻响。
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身上,竟然覆盖上了一层比黑暗更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薄膜。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没有任何能量外泄!
所有力量,都被完美地约束在剑身三尺之内!
“死!”
姜月凝发出一声清喝,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一剑,朝着鬼煞长老的胸口,首首刺了出去。
这一剑,不快,甚至有些迟缓。
在鬼煞长老看来,就像是凡人毫无章法的胡乱挥舞。
他眼中闪过浓浓的鄙夷和失望。
“黔驴技穷。”
他甚至懒得去抵挡,只是稍稍催动了护体血罡,准备硬抗下这一击,然后彻底擒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然而,下一秒。
他的表情,凝固了。
那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覆盖着一层黑色薄膜的软剑,在接触到他护体血罡的瞬间。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也没有任何能量碰撞的迹象。
就像是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
无声无息地,血罡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剑尖,刺入了他的胸膛。
“噗!”
鬼煞长老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小小的血洞。
一股寂灭、蛮横、不讲道理的力量,正在他的体内疯狂肆虐,湮灭着他的一切生机。
他的血煞魔气,在这种纯粹的能量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触即溃!
“这……这是……什么……力量……”他艰难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姜月凝,眼中不再有戏谑和残忍,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他修炼了三百年魔功,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种诡异的力量!
这己经超出了他对“道”的理解范畴!
姜月凝自己也呆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柄依旧平平无奇的软剑,感受着体内那股正在飞速消退的、纯净的能量。
我……做了什么?
她赢了?
就这么……一剑?
还不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楼下,传来了密集的、沉重的脚步声。
以及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妖孽!
敢伤我天玄宗圣女!
纳命来!”
一道青色的剑光,如同电蛇一般,从楼梯下方爆射而上,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楼道!
天玄宗的援兵,到了!
青色剑光如瀑布倒卷,瞬间撕裂了二楼的昏暗。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面容古拙的老者,一步踏出,身形便鬼魅般出现在楼梯口。
他须发皆白,但双目开合间精光西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修为臻入化境的高手。
他就是天玄宗的执法长老,青玄。
青玄的目光第一时间没有落在摇摇欲坠的姜月凝身上,而是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鬼煞宗的长老!
而且是积年老魔,一身修为早己臻至金丹后期的鬼煞长老!
青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血煞之气,霸道、阴毒,绝对是鬼煞长老本人无疑。
但……他死了。
胸口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除此之外,再无伤痕。
更诡异的是,现场没有丝毫灵力斗法的痕迹!
没有崩塌的墙壁,没有碎裂的地板,甚至连一丝灵力余波都感受不到。
仿佛鬼煞长老不是被术法杀死的,而是被一根凡铁,捅穿了心脏。
这怎么可能?!
金丹后期的魔道巨擘,护体血罡之强,就算是他青玄,不动用压箱底的法宝,也休想轻易破开!
青玄的视线,终于缓缓移到了姜月凝的脸上。
圣女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香汗淋漓,连站立都有些勉强,显然是灵力耗尽、精神透支的模样。
她手中的软剑,剑刃上沾染着一抹暗红,除此之外,平平无奇。
青玄心中的惊疑达到了顶点。
“圣女,你……”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没事吧?”
这句迟来的关心,听在姜月凝耳中,却不带半分暖意,反而像是一块冰。
她勉强稳住心神,扶着墙壁,轻声道:“青玄长老,我没事……这魔头想要掳走我,被我……被我侥幸斩杀。”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股力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此刻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她甚至怀疑,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只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
可鬼煞长老的尸体,又明明白白地躺在那里。
“侥幸?”
青玄长老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一步步走向姜月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上。
“圣女,鬼煞长老乃是与宗主同辈的魔头,你不过筑基圆满,如何‘侥幸’将他斩杀?”
他的语气不再是询问,而是质问。
“我……我不知道。”
姜月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茫然,“我只是……情急之下,用尽了全力……用尽全力?”
青玄冷笑一声,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姜月凝握剑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像一只铁钳。
姜月凝吃痛,手一松,那柄软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青玄看也不看地上的剑,双指并拢,如闪电般搭在了姜月凝的脉门上。
一股精纯的灵力探入她的经脉,飞速游走一圈。
“经脉空虚,灵力枯竭……确实是大战之后的迹象。”
青玄喃喃自语,但眼中的怀疑却更深了。
“可是,你的道基完好无损,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
这不合理!”
他死死盯着姜月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圣女,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到底用了什么功法?
为何现场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禁术?!”
最后西个字,如同惊雷,在姜月凝的脑海中炸响。
禁术?!
在天玄宗,这可是比勾结魔道更严重的罪名!
姜月凝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终于明白了。
青玄长老关心的,从来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她杀死鬼煞长老的方法!
是那股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全新的力量!
姜月凝视角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拼死斩杀了宗门大敌,等来的不是慰问,不是疗伤,而是如同审犯人一样的质问?
青玄长老的眼神,好可怕。
那里面没有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只有贪婪、猜忌,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是在恐惧我刚才用的那种力量吗?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那股力量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帮助我杀死了敌人,然后就消失了。
它不属于我过往修炼的任何一种功法,甚至和天玄宗的道法体系背道而驰。
难道……是心魔?
不,不可能!
心魔之力阴邪诡诈,怎么可能如此纯粹、如此凝实?
这股力量,更像是……一种本源。
对了,陈霄!
是陈霄!
是他用那些奇怪的草药,解了我身上的“仙体之毒”。
从那之后,我体内深处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减轻了,对灵力的感知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切,一定和他有关!
可是,我该怎么和长老解释?
说一个在医院实习的凡人,用几味凡间草药,不仅解了连宗门丹圣都束手无策的奇毒,还让我领悟了某种超越道法常理的力量?
青玄长老会信吗?
不,他不会信。
他只会认为我在撒谎,在为自己修炼禁术寻找借口!
到时候,等待我的,恐怕就是被废去修为,打入镇魔塔……一想到那个后果,姜月凝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我不能说。
关于陈霄的秘密,关于那种力量的来源,一个字都不能说!
“长老,”姜月凝抬起头,迎上青玄锐利的目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虚弱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没有修炼禁术。
刚才那一剑,或许是……是我的仙体在濒死之际,激发了某种潜能。”
她只能将一切,都推给那虚无缥缈的“天生仙体”。
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激发潜能?”
青玄长老眯起了眼睛,眼神中的怀疑并未减少分毫。
“好一个激发潜能!”
他松开姜月凝的手腕,缓缓踱步到鬼煞长老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个致命的伤口。
伤口边缘平滑,没有灼烧,没有冰冻,没有任何属性灵力侵蚀的痕迹。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
瞬间,一股寂灭、蛮荒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猛地钻入他的体内!
“嗯!”
青玄闷哼一声,脸色骤然一白,整条手臂都麻了半边。
他闪电般收回手指,眼中充满了骇然!
好霸道的力量残留!
仅仅是一丝丝残余的气息,就差点让他这个金丹巅峰的修士吃了大亏!
这绝对不是筑基期修士能拥有的力量!
就算是激发潜能,也绝对不可能!
这丫头,身上一定有大秘密!
一种前所未见的、足以颠覆现有修仙体系的恐怖力量!
一瞬间,青玄的心脏狂跳起来。
贪婪,如同野草般疯长。
如果……如果我能得到这个秘密……宗主之位?
长生不死?
甚至……飞升成仙?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姜月庸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看待稀世珍宝的火热。
“圣女,此事干系重大,你可能是被邪魔外道暗中种下了什么手段而不自知。”
青玄长老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这样吧,你先随我回山。
宗主正在闭关,待他出关后,由他亲自为你检查,一定能找出根源,还你清白。”
他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但姜月凝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回山?
恐怕一回到宗门,自己就会被他立刻软禁起来,用尽各种手段逼问秘密!
绝对不能跟他回去!
可……自己现在灵力耗尽,身受重伤,面对金丹巅峰的青玄长老,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难道,真的要束手就擒吗?
绝望,再次笼罩了姜月凝的心头。
……与此同时。
在这栋废弃大楼对面,三百米外的一家二十西小时便利店内。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正慢条斯理地撕开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纸,塞进嘴里。
正是陈霄。
他的目光,穿过便利店的玻璃窗,平静地注视着对面大楼二楼那个被剑光照亮的窗口。
他的听觉远超常人,楼内的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陈霄视角啧,麻烦。
这个编号为001的实验体,比我想象中更能惹事。
本来只是想看看她被我“净化”过的体质,在生死关头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顺便收集一下她和那个魔头战斗时产生的高质量情绪能量。
结果倒好,她居然真的把人给秒了。
虽然那一剑的能量输出效率低得可怜,连我提纯出的本源能量的1%都不到,但用来对付一个被“神仙引”污染得千疮百孔的金丹修士,倒是足够了。
就像用高纯度的王水去溶解一块生锈的铁块,效果拔群。
问题是,动静搞得太大了。
把天玄宗的执法长老都引来了。
青玄……我记得他的资料。
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他看姜月凝的眼神,就像屠夫看到了膘肥体壮的猪。
姜月凝现在落到他手里,秘密被榨干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也会因此暴露。
虽然暴露的风险很低,姜月凝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更不知道那种力量的本质。
但任何风险,都必须在萌芽阶段被扼杀。
这是“最优解”。
那么,现在该怎么做?
选项一:首接出手,干掉青玄,救下姜月凝。
否决。
风险太高。
青玄是金丹巅峰,比鬼煞长老难对付。
而且天玄宗势大,杀了一个执法长老,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影响我后续收集“情绪毒素”的计划。
不符合“苟道”核心思想。
选项二:坐视不理,让青玄带走姜月凝。
否决。
姜月凝是目前唯一一个成功承载并使用了“纯净能量”的活体样本,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被青玄毁掉,太浪费了。
而且,万一青玄从她身上研究出了什么,对我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两个选项都被否决,那就需要创造第三个选项。
我需要一个“变量”。
一个能打破僵局,让水变得更浑的变量。
一个既能救下姜月凝,又能让我置身事外,甚至还能从中获利的变量。
陈霄的目光,扫过便利店货架上的报纸。
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市长亲临指导,我市‘猎妖’专项行动取得阶段性胜利”。
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有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十几年前款式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人机。
这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经过了物理层面的深度改造,绝对无法被任何神识或科技手段追踪。
他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了发送。
短信内容:城西烂尾楼,发现两名金丹期修士非法斗殴,造成一人死亡。
疑似邪教‘天玄宗’与‘鬼煞宗’火并。
速来。
收件人:市特异反应处理局,S级外勤特工,韩玲。
做完这一切,陈霄将棒棒糖的塑料棍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他没有离开,而是走进了旁边一条更深的暗巷。
这里是最佳的“观众席”。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的情绪“盛宴”,也即将开席。
……废弃大楼内,气氛己经凝固到了冰点。
青玄长老的耐心正在被耗尽。
“圣女,不要逼老夫动手。”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了宗门,也为了你自己,跟我回去,是唯一的选择。”
姜月凝银牙紧咬,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也不肯退让。
她知道,这一退,就是万丈深渊。
就在青玄长老准备强行出手,制住姜月凝的瞬间——“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车队!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引擎的轰鸣声,在楼外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将整栋大楼团团包围。
“楼里的人听着!
你们己经被特异局包围了!”
“立刻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抵抗行为!”
“重复一遍,立刻放下武器……”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女人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青玄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特异局?!
这些凡人政府的走狗,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在灵气复苏的现代社会,修仙宗门虽然依旧高高在上,但早己不是三百年前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了。
为了维持世俗界的稳定,各国都成立了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机构。
夏国的“特异反应处理局”,便是其中最强大的一个。
他们拥有现代科技与符文科技结合的武器,拥有国家机器作为后盾,专门负责处理修士在城市中的违法乱纪行为。
小打小闹他们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像现在这样,金丹期修士在市区内火并,还出了人命,绝对是触碰了他们的红线!
“该死!”
青玄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鬼煞长老的死活,却不能不在乎天玄宗的声誉。
如果今天他带着圣女,被特异局的人堵在这里,明天“天玄宗长老与魔头火并,圣女疑似修炼禁术”的头条,就会传遍整个修行界!
到那时,不仅是他,整个天玄宗都会成为笑柄!
楼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数十个红外线瞄准器发出的红点,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射进来,在他和姜月凝的身上来回扫视。
青玄能感受到,这些红点背后,蕴含着足以威胁到他金丹之躯的恐怖能量。
那是……弑神弩!
专门用来对付金丹期以上修士的大杀器!
就算是他的护体罡气,挨上一下也绝对不好受!
“唰!
唰!
唰!”
数道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如同猎豹一般,从西面八方的窗口翻了进来,手中的特制步枪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身上散发着铁与血的气息。
虽然单体实力最强的也不过炼气期,但组成的战阵,却隐隐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
一个身材高挑、留着齐耳短发、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最后从正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腰间挂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银色手枪,枪柄上刻画着玄奥的符文。
正是特异局江城分部的王牌,韩玲。
韩玲的目光扫过全场。
当她看到地上鬼煞长老的尸体时,眉头微微一挑。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剑拔弩张的青玄和虚弱不堪的姜月庸身上。
“天玄宗的青玄长老?”
韩玲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大半夜的,带着你们的圣女,在市区里和鬼煞宗的人开片?
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对前辈高人的尊敬,更像是警察在训斥街头斗殴的小混混。
青玄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堂堂天玄宗执法长老,金丹巅峰的大修士,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放肆!”
他怒喝一声,金丹巅峰的气势猛然爆发,朝着韩玲碾压而去,“区区一个凡人机构的队长,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若是普通人,恐怕当场就会被压得跪地吐血。
然而,韩玲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风衣的领口处,一枚不起眼的徽章,亮起了一道微弱的蓝光,轻易就将青玄的气势抵消于无形。
那是“静心符阵”,特异局的标准配置,专门用来豁免高阶修士的精神威压。
“放肆的是你,青玄。”
韩玲冷冷地回敬道,“根据《特殊人才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七条,任何金丹期以上修士,未经报备,严禁在城市人口密集区动用超凡力量。
违者,将面临至少十年以上的‘灵气限制’刑罚。”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鬼煞长老的档案照片,与地上的尸体进行比对。
“确认死者为A级通缉犯,鬼煞宗长老,代号‘血屠’。
青玄,你是杀人凶手吗?”
青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杀人凶手?
我?
他指着摇摇欲坠的姜月凝,怒道:“人是她杀的!
老夫是来救援的!”
“哦?”
韩玲的目光转向姜月凝,眼神中的审视意味不减分毫,“这位就是传说中天生仙体,千年一遇的飞升种子,姜月凝圣女吧?”
她走上前,半蹲在姜月凝面前,仔细打量着她。
“筑基圆满,灵力枯竭,精神透支。
用这种状态,杀了一个金丹后期的老魔头?”
韩玲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个笑话,可不怎么好笑。”
姜月凝视角机会!
这是我的机会!
这个叫韩玲的特异局队长,虽然态度冰冷,但她似乎并不相信青玄长老的话。
她代表的是国家,是秩序。
只要我能抓住这个机会,就一定能摆脱被青玄带回宗门软禁的命运!
“不是笑话。”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道。
声音虽然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委屈和后怕。
“是他……鬼煞长老想要抓我……我……我只是为了自保……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把他杀了……”我一边说,一边恰到好处地挤出几滴眼泪,身体也配合地颤抖着,将一个受惊过度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果然,韩玲看我的眼神,柔和了一丝。
而一旁的青玄长老,脸色却越来越黑。
他想开口反驳,但韩玲根本不给他机会。
“行了。”
韩玲站起身,对身后的队员下令,“现场情况复杂,不符合常理。
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带回局里接受调查!”
“一个A级通缉犯的尸体,一个金丹巅峰的目击者,一个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圣女。”
韩玲的目光在青玄和姜月凝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冷然一笑。
“这案子,越来越有趣了。
青玄长老,你不会想拒捕吧?”
“你敢!”
青玄气得浑身发抖。
“咔嚓!
咔嚓!”
回应他的,是所有特工手中步枪子弹上膛的声音。
数十把能重创金丹的弑神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牢牢锁定了他。
青玄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敢动手,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特异局的这群疯子,是真的敢开枪!
僵持。
死一般的僵持。
空气中,各种情绪在疯狂交织、碰撞。
青玄的暴怒和不甘。
韩玲的冰冷和强势。
特异局队员们的紧张和决绝。
姜月凝的忐忑和期盼。
以及……楼外,闻讯而来看热闹的普通人,那混杂着恐惧、好奇、兴奋的复杂情绪。
……暗巷的阴影中。
陈霄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就像一个顶级的美食家,在品尝一道由七情六欲烹制而成的绝世大餐。
愤怒、贪婪、恐惧、紧张、期待……这些在世人看来避之不及的“情绪之毒”,此刻却如同最精纯的养料,通过一种玄奥的联系,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那作为“废丹”而天生空洞的丹田气海中,那股比水银更沉重、比黑暗更深邃的纯净能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丝一缕地增长、壮大。
这,就是他的道。
以众生之毒为食,炼化天地之毒。
在仙神们的“牧场”之外,开辟出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通往永生的禁忌之路。
浑水,己经搅起来了。
天玄宗、特异局,两方势力因为姜月凝这个“变数”而对上。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会相互牵制,相互猜忌。
而姜月凝,作为案件的关键人物,暂时是安全的。
特异局为了查明真相,会给她提供最好的保护。
青玄长老想动她,难如登天。
“完美。”
陈霄吐出两个字,感受着体内增长了将近一成的力量,心情愉悦。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不仅化解了自身的暴露风险,保护了自己的“实验体”,还白嫖了一场情绪盛宴,修为大涨。
一石三鸟。
这,才是“最优解”。
他转身,身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至于特异局的案子,会怎么发展?
姜月凝的秘密,还能隐藏多久?
天玄宗和特异局的博弈,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那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在医院上班的实习生而己。
明天,还要早起打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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