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
刺目的猩红,是燃烧的火焰,也是从他额角汩汩涌出的温热液体。
剧痛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西肢百骸扎进大脑,然后又猛地炸开。
陈砚最后的意识,定格在视野前方——那辆如同巨兽般将他心爱的婚车撞得支离破碎的重型货车。
以及,那空无一人的驾驶座。
不,不是完全无人。
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正冷漠地透过破碎的车窗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嘲弄的冰冷笑意,清晰地烙印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网膜上。
为什么……驾驶座没人?
那个女人……是谁?
……“陈砚!
陈砚!
快醒醒!
该出发接新娘子了!”
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轻柔的摇晃。
陈砚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墙上挂着精心挑选的婚纱照,照片里,苏清鸢依偎在他怀里,笑靥如花。
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他正躺在婚房的床上,身上是熨帖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
发小江哲穿着笔挺的伴郎服,一脸焦急又兴奋地站在床边。
“做噩梦了?”
江哲拍了拍他的脸,“瞧你这满头大汗的,肯定是太紧张了!
快起来,吉时快到了,可不能让我嫂子等急了!”
陈砚怔怔地看着江哲,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有血迹,没有剧痛。
一切都完好无损。
是梦?
那个车祸的梦境,太真实了。
真实的让他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灼烧般的痛楚和濒死的绝望。
“发什么呆呢!
我的新郎官!”
江哲一把将他拉起来,“车队都在楼下等着了!
今天可是你和大设计师苏清鸢女士的大喜日子,打起精神来!”
苏清鸢……对,今天是他和清鸢结婚的日子。
他,陈砚,一个有点轴、追求完美的建筑设计师,终于要娶到他视若珍宝的女孩。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不祥的梦境驱散。
一定是太紧张了。
他安慰自己。
在亲友团的簇拥下,陈砚坐上了装饰着鲜花的头车。
车队缓缓驶向苏清鸢所在的酒店。
路上,他下意识地紧握着拳头,目光警惕地扫过街上的每一辆大型车辆。
那个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和那个女人冰冷的眼神,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砚哥,怎么了?
脸色这么白?”
副驾驶的江哲回过头,关切地问。
“没什么,”陈砚勉强笑了笑,“可能……可能昨晚没睡好。”
车队顺利到达酒店楼下。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接亲的过程热闹而温馨,虽然伴娘林薇薇(苏清鸢的闺蜜)和那个远房表妹伴娘林岚,在找婚鞋、做游戏的环节上稍微“刁难”了一下,拖延了些许时间,但无伤大雅。
当陈砚看到身穿圣洁婚纱,美得不可方物的苏清鸢时,心中所有的不安似乎都被抚平了。
他的清鸢。
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他单膝跪地,献上手捧花,在众人的起哄和祝福声中,抱起了他的新娘。
苏清鸢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轻声说:“陈砚,我们终于要永远在一起了。”
“嗯,永远。”
陈砚郑重地承诺,心底却莫名闪过一丝悸动。
车队再次出发,驶向举行婚礼的教堂。
陈砚紧紧握着苏清鸢的手,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然而,当车队行驶到那个在梦中出现过的十字路口时,陈砚的心脏骤然缩紧!
就是这里!
他猛地抬头,瞳孔急剧收缩——一辆庞大的、如同噩梦般的重型货车,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路口失控般冲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精准地、狠狠地撞向了他所在的头车!
“不——!”
在苏清鸢惊恐的尖叫声中,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玻璃碎裂声中,陈砚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将身边的新娘死死护在身下。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
比梦境中更加清晰,更加残忍。
视野被血色模糊,生命的气息飞速流逝。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用尽最后力气,再次看向货车的驾驶室。
依旧……空无一人!
而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依旧坐在副驾驶,隔着一段死亡的距离,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为什么…………“陈砚!
陈砚!
快醒醒!
该出发接新娘子了!”
江哲熟悉的声音,带着一模一样的焦急和笑意,再次在耳边响起。
陈砚猛地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他环顾西周。
阳光、婚纱照、喜庆的房间、穿着伴郎服的江哲……一切,都和他第一次“醒来”时,一模一样!
不是梦!
那场死亡,是真的!
他,陈砚,陷入了接亲路上被谋杀的时间循环!
是谁要杀他?
不,目标可能不是他,而是清鸢!
那个空无一人的驾驶座,那个神秘的女人……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限的恐惧和疑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紧接着,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想要保护所爱之人的“轴劲”猛地爆发出来。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无论循环多少次,无论被杀多少次,他一定要找出真相,保护好他的新娘!
“走!”
陈砚抬起头,眼中不再是迷茫和恐惧,而是冷静到极致的坚定,“去接清鸢!”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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